毕竟无论盛惟娆还是沈九娘,都是养在深闺,鲜少抛头露面的女孩儿,不太可能扯上仇恨、情债这类事情,所以怎么想对她们下手的人,都是为了图财。
之所以一直没人揭榜,最大的可能就是姐妹俩已经不在人世,任谁都没办法把她们平平安安的送回盛府,一旦真相被查出,凶手还会承受盛家的怒火——所以才会瞒到现在都滴水不漏!
冯致仁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此刻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盛惟乔,忙转开话题:“听说表弟明年会考童子试?”
“不过观场罢了。”许是知道盛惟乔这两天因为牵挂沈九娘跟盛惟娆,即使勉强代父母来贺冯致仁,心情到底不大好,盛睡鹤不欲彻底惹恼了这个嫡妹,今天倒没像之前在宣于府那样喧宾夺主,一直非常沉默,现在被冯家人问到,才淡淡一笑,说道,“爹爹的意思是让我去感受下场中气氛,到底我资质愚钝,能不能考过却是没把握的。”
“说到童子试,虽然不知两郡情形是否完全相同,我倒有些心得,愿与贤弟一块探讨几句。”徐抱墨含笑插话,道,“我参加童子试时……”
因为今儿就盛惟乔一位女客,其他都是男子。
而冯家跟宣于家的规矩,都是祖产一脉相传,其他儿子共分皮毛之物,想出头只能靠自己。所以冯家的六兄弟里,很有几个也想走科举之路,对于徐抱墨的经验自然非常感兴趣,一时间又听又问,讨论得热火朝天,直到晚宴结束,兀自意犹未尽。
却不知道被他们瞩目的徐抱墨数次不动声色的扫过盛惟乔,见这已经被自己祖父内定为准孙媳妇的女孩儿无精打采的盯着面前的碗盏发愣,暗暗叫苦:他之前接到帖子时其实没打算亲自来这趟的,一来是冯家猜想的那样,身份使然;二来却是失踪的表姐妹到现在都没消息,虽然没人说这事怪他,但归根到底,他要不来盛家,盛老太爷也不需要为了招待他,弄出这趟行程,那样两个女孩儿也未必会有事了。
徐抱墨自己心里有点愧疚,这几天一直紧密关注悬赏结果,自然无心外出。
但正在他打算礼到人不到时,却惊闻冯家这一代六位公子,均未婚娶,亦未定亲!
他当时就想到了“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这句话了,为了防止冯家人“抢走”他的准未婚妻,他决定怎么也要亲自过来打探下敌情!
结果来了之后情敌没发现,却因为本能的讨好准大舅子的一句话,间接冷落了盛惟乔。
徐抱墨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他的大乔可千万别因为这个缘故怨上了他才好。
好不容易熬到宴散,徐抱墨还想找机会跟盛惟乔说几句好听话呢,结果宣于涉为了表示对他这位最尊贵客人的重视,首先就要给他安排住处了——丹桂庭只是饭庄,不兼营客栈的。
不过因为四周景物优美,大厨手艺又好,宣于家的眷属偶尔也会来小住。
尤其是秋日丹桂怒放之时,宣于冯氏甚至会亲自过来品尝大厨现做的桂花糕。所以在靠湖的位置,特别起了一座小楼,不对外开放,只招待跟宣于家有交情的亲朋好友。
他们这行人自然有入住的资格,这地方是在早上下雨之后就有人过来打扫了,还熏了点驱虫的草药,整座小楼都充斥着淡淡的药香。
宣于涉跟冯致仁坚持将徐抱墨安排在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屋子里,徐抱墨使出浑身解数,才把这屋子推给了盛惟乔,自己却连盛惟乔隔壁都没混到,不得不去盛睡鹤的隔壁住——这天为了贯彻长辈们的叮嘱,房间安排是这样的:以盛惟乔为中心,盛睡鹤与冯致仁作为亲哥跟年岁最长的表哥,分列左右。
盛睡鹤隔壁是徐抱墨,然后是冯家其他人跟宣于涉。
虽然大家都不认为丹桂庭这儿会有什么危险,但为了谨慎起见,冯致仁在盛惟乔进屋前,还亲自进去检查了一遍,替她把窗户闩得紧紧的,连榻底下都趴下来检查过无误,又叮嘱表妹不要开窗,更不要随便开门,这才放心的送了她进去安置。
本来以为都这么小心翼翼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次日晌午,冯家人与宣于涉从酣畅的睡梦中满足的醒来,却被告知了一件让他们差点要集体跳湖的事情:徐抱墨、盛惟乔以及盛睡鹤这三个人,全部失踪了!!!
第三十五章 意外
冯家六兄弟以及宣于涉几欲自尽的时候,盛惟乔方悠悠醒转。
她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帐帘一摇一晃时,还以为是风吹的,但跟着感受到自己躺的地方也在很有节奏的摇晃,才吓得猛然坐起——从榻旁的舷窗望出去,外间赫然是茫茫大海!
盛惟乔直接懵了!!!
她先是用力掐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赶紧拿起榻边折叠整齐的衣物,迅速穿戴好,方惊骇的打量着四周:这是间极简陋的卧房,除了一榻一帐一案一椅一屏风外,什么都没有。
案上一套文房四宝,砚台内水渍未干,似乎刚刚用过。
总的来说,这地方陌生的叫她心惊。
……不过榻上的被褥非常眼熟,似乎正是她在丹桂庭中安置时所用的那套——估计有人把她连被子抬到了这艘船上?
盛惟乔的目光在砚台与被褥之间来回逡巡片刻,又看着不远处的房门绞了会衣角,到底决定走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把自己弄过来的?!
不过出门前,她悄悄将之前放在衣物上的一支短簪,藏在掌心。
虽然知道遇见强人,这么支磨都没磨过的簪子估计没什么用,但此时此地,手里有点东西终归比较定心。
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盛惟乔深吸了口气,毅然拉开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条狭窄的走廊,由于两侧都是舱房的缘故,略显昏暗。
盛惟乔屏息凝神,侧耳细听了半晌动静,才试探着迈步。
她每经过一扇门,都会先贴在门上听一听,继而小心翼翼的敲一敲。
但一路过去,却没有一扇门后传来回应。
正在盛惟乔越发迷惘、也越发害怕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说话声。
虽然因为隔着重重船板,那声音有些失真了,但仍旧可以感到些许的熟悉。
循声紧走了一段路,却看到了一座向下的楼梯——盛惟乔提起衣裙,踮着脚尖,尽量无声的走下去。船上的楼梯为了节省空间,都做的极窄,又因为是夹在两间舱房之间,所以即使白昼也是黑乎乎的。
如果是以前,盛惟乔一准不敢走下去,但现在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船上,忽然听到个有点熟的声音,自然怎么都要去看个究竟。
谁知她一点点挪到楼梯底下,小心翼翼的探头一看,却吓得差点没摔出去!
——十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正头都不敢抬的跪在地上。
在他们稍微前面点的地方,是同样跪着的头目模样的两人:左边的面上有一道几乎贯穿了整个脸颊的刀疤,这让他本就凶恶的长相越发狰狞。此刻胳膊、大腿上都有几个明显新扎的洞,正汩汩的冒着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包扎,只不住的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