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们按照长幼排队,由昨晚在新房里已经照过面的建安郡君打头,挨个的过来磕头行礼。
不知道是不是见过新婶母掌掴元冬籁的一幕之后,跟戚氏一样对盛惟乔生出了敬畏之心,建安郡君的态度比昨晚还要恭敬,简直有点诚惶诚恐的意思了。
这大侄女后面,按照年纪就是怀远侯世子元开。
由于元冬籁的行径,盛惟乔要说对元开没什么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看到他走上来,哪怕这会儿元开手里没有端着一碗滚烫的三鲜木樨汤,盛惟乔也下意识的提起戒心,不错眼的盯着他的动作。
索性元开才被严父警告过,这会儿尽管冷着一张脸,倒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喊了人,接了见面礼之后,一声不吭的退回元流光身后,固然算不得热情,却也不算失礼。
见状,容清酌夫妇都是暗松口气,他们俩都是不希望折腾的,最怕元开心疼妹妹,当众大闹,弄的大家下不了台:因为昨晚的事情实在有点清官难断家务事,追根问底起来甚至要追溯到去年重五宴上去,哪怕不理论那么远呢,就说昨晚吧,元冬籁意图用热汤去烫婶母固然不对,盛惟乔为丫鬟掌掴、恐吓不到十岁的侄女,也真的有失长辈体统。
这种事情要想说公平处置……那真的只有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的公平,基本上没可能让双方都心服口服的,倒是有很大可能会因此让容睡鹤对高密王府本来就不多的归属感消耗殆尽。
“这么着,你们该去宫里了。”高密王夫妇显然也不打算此刻就提起元冬籁跟盛惟乔昨晚的冲突,看着年纪最小的容灵睢行完礼退下,王妃就说,“虽然太后不是你们的嫡亲祖母,但毕竟是天子生母,于情于理,也该走一遭。”
容睡鹤跟盛惟乔自无意见,双双应下之后,也就告退了。
他们离开后,王妃就站起身,命庆芳郡主一家:“你们跟我来!”
高密王缓了缓才起身,踌躇了下,到底也跟了上去。
【注】来自度娘,清宫藏品。
第二十五章 夫妻争执
庆芳郡主知道高密王妃偏爱容睡鹤,这会儿被王妃喊到湘霁堂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劈头盖脸呵斥的准备。
谁知王妃落座后,并没有不问青红皂白大骂女儿教女无方,差点毁了自己心爱小儿子的婚礼的意思,叫赵姑姑清场后,沉默了一会,才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妃,昨晚都是我们夫妇没教好孩子。”元流光急忙率先认错,“以至于冬籁小小年纪就胆大妄为,要不是三弟妹的陪嫁丫鬟忠心,必要出大事了!母妃请放心,我们回头就会带着冬籁去三弟府上请罪,无论如何也要求得三弟妹主仆的谅解!”
庆芳郡主听着丈夫这做低伏小的话,感到非常的不忿:“冬籁确实做的不对,可是她才八岁,三弟妹竟然下手那么重,一点儿亲戚情面都不讲,难道她就没错么?!”
“三弟妹有什么不对,自有三弟管束,父王跟母妃教诲,岂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元流光闻言,面色一沉,要不是当着岳父岳母的面,他真想大骂妻子一顿:就算他没有私下投靠容睡鹤,高密王膝下统共就三个儿子。
次子早就被三振出局,不提也罢。
世子平庸,性情也偏于软弱;幼子既出色,性子也勇毅。这种情况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该轻易得罪容睡鹤好不好?
结果呢?
妻子儿女简直是变着法子的跟容睡鹤夫妇过不去!
元流光其实也不是怕事的人,如果容睡鹤跟盛惟乔真的无理取闹欺人太甚在前,他就算私下跟容睡鹤表过忠心了,也绝对不会一直对这小舅子卑躬屈膝的。
问题是,他们元家,或者说怀远侯府,跟容睡鹤,跟盛惟乔,有仇吗?
根本没有好不好!
仔细论起来,双方恩怨的起始,就是去年重五宴上林苑中的冲突。
再追根究底一点的话,在元流光看来,一切都是庆芳郡主没事找事,意图插手娘家恩怨造的孽!
那次元流光当天在宴散后追到盛宅与容睡鹤投诚完了,回到怀远侯府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挽起袖子将元流金跟元开打了个半死长记性,无比懊悔自己这些年来忙于政事,疏忽了对弟弟跟世子的教导,以至于这叔侄俩听风就是雨的,跟着庆芳郡主一块犯傻。
这小一年来,元流光汲取教训,不但严禁元流金跟元开再听庆芳郡主有意无意的教唆,更花了不少功夫强行矫正叔侄俩的想法与观念。
然而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没把元流金与元开调教成心目中元家子弟该有的样子呢,八岁的女儿又惹事儿了!
要不是庆芳郡主是高密王夫妇的亲生女儿,元流光抽她一顿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见这妻子还要振振有词,元流光深吸了口气,才按捺住脾气,“就是三弟妹的娘家长辈们,这会儿还都在长安没走呢,你一个已经出了阁的大姑子,对三弟妹喊打喊杀的,且不说盛家人听到之后会作何想,当初父王可是在盛家人面前亲自保证,要善待三弟妹的,你是想让父王被人议论食言么?!”
庆芳郡主被他转着弯扣的“不孝”帽子给将住,语塞了会,才悻悻道:“冬籁总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她?!”
“好了!”高密王妃听着女儿女婿之间的争执,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才淡淡开口,“你们都不要争了!”
见她发话,元流光跟庆芳郡主都噤了声,夹脚跟过来的高密王只道王妃照例要拉偏架了,就给元流光夫妇说情:“谧雪你也别太怪庆芳跟流光了,这俩孩子都是咱们跟前长大的,什么脾气咱们还不清楚?都是素来懂事又宽容,从来不挑事的。倒是鹤儿跟康昭,一个脾气执拗,一个娇生惯养。”
“昨晚的事情,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左右康昭又没出什么岔子,归根到底伤的不过是个丫鬟。”
“那丫鬟也只是被烫伤了身体,人还没死呢!”
“康昭居然当众就对冬籁动上了手,还口口声声要打死冬籁,你说说,这是做咱们家儿媳妇的样子?”
“也是鹤儿喜欢,非要娶她,咱们不得不依着。”
“否则这么没规矩的女孩儿,陪嫁再多,我都不会点头!”
“如今权当哄鹤儿高兴,咱们就忍一忍……但也不能太惯着,到底只是小辈,听说冬籁那孩子被打的可是不轻,今儿个流光跟庆芳还带着开儿好言好语的同鹤儿夫妇见礼,这做姐姐、姐夫的,退让到这一步了,还想怎么样呢?”
“说着纵着点康昭,总不能说要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吧?”
高密王这番话看似在照顾王妃偏爱容睡鹤的基础上,努力给女儿女婿说情,其实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责任全部推卸到盛惟乔头上。
这倒不是高密王当真那么烦这新进门的儿媳妇,而是他知道,高密王妃对容睡鹤的宠爱非常深刻,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