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恭敬道:“母后谬赞,媳妇也是听了贵妃她们的提醒,却不敢居功!”
众人忙说太后慈爱可亲,皇后贤德大度,诸妃聪慧机敏--只是在宋宜笑听来,太后那句“为皇儿分忧”,似话中有话:太后是不赞成赵王争位的,这会这么讲,莫不是在提醒苏皇后,体贴体贴显嘉帝,别叫皇帝为难?
但苏皇后的回答,显然是没听出来,或者不想听出来了。
“也是,赵王这边若是没露出过野心也还罢了,可冀国公连等陛下一死就逼宫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这会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还能怎么办?”宋宜笑对皇后的应对倒不奇怪,“毕竟陛下肯念旧情,太子却未必!与其指望别人的恻隐之心,还不如抓住机会博一把呢!”
她正思忖之间,忽听太后点了太子妃询问:“闻说你宫里的侧妃怀的是双生子?”
太子妃忙站起身,笑容满面道:“回皇祖母的话:正是崔妹妹福泽深厚!”
“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太后也笑--只是崔见怜这会明明就坐在太子妃下首,六个月的身子已经明显隆起了,太后却偏偏只问太子妃,她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非常的尴尬--太后权当没发现这一幕,只闲闲与太子妃说道,“也难怪你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双生子罕见,照顾起来确实不比寻常孕妇!”
话音未落,崔贵妃与崔见怜脸色都微微一变!
太后这么说,显然是对崔见怜不满了!
好在苏皇后与太子妃连忙圆场,前者说是自己托太子妃帮忙操办宫宴,才让太子妃清减的;后者则坚称自己不小心吹了冷风,连着好几天没什么胃口方瘦了一圈--总之都跟崔侧妃没关系!
但不管她们的解释是真是假,太后态度摆在那里,今晚崔家姑侄却注定要如坐针毡了!
“闻说阿虚年前好长时间都忙得很,里里外外全要你一个人打点。”太后给完崔家姑侄脸色看,跟着却又恢复了慈祥和蔼,继续嘘寒问暖起来。
宋宜笑沾了丈夫的光,得到她和颜悦色的慰问,“这段日子下来累着了吧?”
“谢太后娘娘关心!”宋宜笑忙道,“为人妇者,主持中馈乃份内之事!何况夫君终日为公事奔波,却更辛苦!”
……这番场面走过之后,元宵宴可算开始了。
酒过三巡之后,场面渐渐松弛下来,宋宜笑正把玩着一只白玉酒盅,边看着殿下歌舞,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小姑子聂舞樱说笑,锦熏忽然弯腰在她耳畔低声禀告:“夫人,王妃娘娘的丫鬟方才过来,说娘娘约您一刻之后,在更衣的地方见面,要说事情!”
“娘?”宋宜笑微怔,下意识的朝韦梦盈的位置望去--却见亲娘正擎着酒樽,笑意盈盈的同左右贵妇说着话,看都没看女儿一眼,不像是有事找她的样子。
不过这亲娘向来会做戏--宋宜笑沉吟了会,对聂舞樱道:“我有点醉了,去换身衣裳,你若觉得没意思,且去与谢姐姐她们玩!”
第175章 丧心病狂
聂舞樱也听到锦熏的禀告,知道她这会离席要去跟亲娘说体己话,自不打扰,闻言颔首道:“四嫂去吧,我自会照顾好自己--今儿娘跟大姐她们可都在呢!”
宋宜笑搁了酒樽,带着锦熏悄悄退席。
到了门外,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主仆两个裹紧了裘衣之余,都觉头脑一清!
她这才细问:“方才给你传话的是娘跟前的谁?可说娘找我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她叫什么!”锦熏有点尴尬道,“不过记得是王妃跟前伺候的人--至于要说什么,她也没讲,只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是吗?”宋宜笑闻言,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咱们这些日子跟娘来往太少,互相之间连亲信下人都陌生了!”
锦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卤莽:对方再来去匆匆,她好歹拉住了多问几句,再跟主子禀告啊!
她不禁羞红了脸,正要请罪,宋宜笑却摇了摇头,只道:“横竖先去更衣的地方等着吧!”
她淡淡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个时候锦熏还不知道她这么说的意思,但片刻后,主仆两个在更衣的偏殿里却没等到韦梦盈,而是因为身孕沉重、显得步履蹒跚的崔见怜!
“很意外?”崔见怜才一进门,陪她来的丫鬟小蛮,就立刻反手拴了门!
她搭着小蛮的手,款款走到桌边坐了,方戏谑的扫了一眼宋宜笑,曼声道,“明明是在等你亲娘的,结果,来的却是我?”
“衡山王太妃瞧我们母女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给你搭个手,有什么稀奇的?”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锦熏此刻固然神情惊讶,宋宜笑却依然好整以暇,还端起茶碗轻抿了口,方莞尔道,“难道你还指望,单凭一个丫鬟,就让我以为自己是被亲娘出卖了?”
崔见怜闻言,微微眯眼,片刻后才有些惊讶道:“你知道那丫鬟有问题?”
“自然。”宋宜笑将茶碗搁到桌上,拨了拨腕上镯子,低笑道,“有道是知母莫若女,就算这段时间我跟我娘来往不多,却也不至于被你这样的小手段哄过去!”
--她那个亲娘何等惜身!
便是眼下真有事要找长女商议,那也犯不着在宫里匆匆忙忙的面谈!否则叫人看到了,只当母女两个明里疏远,暗通款曲,万一将来太子失败,韦梦盈岂能讨得了好?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崔见怜了。
宋宜笑轻笑出声,“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过不去?怎么算,也应该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不是么?”
“我欠你?”崔见怜喃喃重复了一句,忽然也笑了起来,笑容灿烂,眼底却尽是冰霜,“你如今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竟也敢说我欠你?!”
宋宜笑冷笑出声:“丫鬟就不是人?!”
“我当初可没打算害你丫鬟!”崔见怜不屑的理了理袖子,“那丫鬟要不是被你这废物拖累,又何至于会残废?”
“能这么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你果然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要脸!”宋宜笑袖子里的手猛然捏紧又放松,轻轻笑道,“倒也难怪元宵节这样的盛会,太后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叫你莫失了为人侍妾的本份!”
崔见怜听到“侍妾”二字,面上怒色一闪!
随即切齿道:“要说不要脸,谁能比得上你们母女?!若非你们当年将我赶回崔府,不能时时与三表哥相见,我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你们害了我一辈子,也敢说我欠你们?!是你们今生今世都欠我!!!”
宋宜笑怒极反笑:“凭你那份狠毒心思,慢说时时与陆三公子相见了,你就是成天赖在陆三公子屋子里,他也会把你赶出去!你这样的人,不知道你底细的人,或者被你美貌所惑;若知道,你看天下有几个男人肯要你!”
她目光宛如淬了冰,盯着崔见怜,一字字道,“你落到今天这地步,是你自找的!你落到无论多么凄惨的地步,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