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作飞霞妆的女子想来就是杜七金屋藏娇的所谓娘子,而与云州年纪仿佛的女郎,瞧着却也不似大家闺秀,元秀与云州看清楚后都暗自皱了下眉。
便听那女子笑着道:“妾身这里有铜黛、口脂、黄粉、紫雪并红雪、脂粉等,还请道长与这位女郎随意取用。”
云州自不会客气,淡淡的道了声“多谢”,将遮脸的帕子放了下来,自己坐到铜镜前,先仔细看了看那女子说的东西,撇了撇嘴角,似有些嫌弃,这才伸手拿过几上放的一盒胭脂模样的东西,那女子提醒道:“女郎你这节晕妆,用的似乎是宫粉?这胭脂却是西市所购,与你脸上胭脂颜色似有不同,或者兑些白.粉试试?”
元秀抬手打开了一盒白.粉,正要帮手,云州却不放心的把她推开道:“你调弄这些的手段还不如我呢!”元秀只得怏怏住了手,在旁看着她自己忙碌。
云州取了些许白.粉,再加入胭脂,调和半晌,又对着镜子比了比,眉头顿时一皱,那女子已经看了出来,摇头笑道:“不成,这颜色太深了些。”她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将臂上锦帔解下递给身后的使女,笑着道,“女郎这妆只怕难补,莫如抓紧时间重新画一回罢。”
“我的使女不在这里,你这里可有谁是擅长上妆的?”云州恼怒的丢开了一把金篦,她脾气本就不大好,不过长安女郎之中多得是这样骄横跋扈之人,那女子也不以为意,只道:“女郎若还要做节晕妆,便交给妾身罢。”
云州早听元秀说观澜楼这边有人擅长上妆,她也没留意元秀当时说的乃是一个使女,只当就是眼前之人,正要点头,却见那女子狡黠一笑,道:“不过,我瞧女郎的容貌,何不试试……血晕妆?”
“血晕妆?”云州疑惑道,“那妆容是否太过俗艳?”
元秀也不赞同的望向那娘子。
“所谓俗艳,却要看是谁施用,血晕妆若放在寻常人脸上,定然是难以出彩,可女郎你生得明媚,正合艳妆,若不信,妾身替你先试着上妆可好?”那娘子掩袖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女郎你这会的节晕妆乃是取颜色清浅的脂粉细细涂抹而成,望去两颊泛红,形同天然,但妾身以为,女郎这样的年纪与姿色,就是拿清水洗净了脂粉,想必也是色如桃花的,因此节晕妆其实没什么作用,与素面又有何差别?”
但凡女子从八岁到八十岁,便没有不爱听人赞己容貌出色,何况云州本就生得端丽,纵然知道有元秀在这里,这女子多半是恭维,也不由神色一缓,对她印象大好,不过依旧迟疑道:“既然节晕妆还不如素面,血晕妆却与我衣裙不合罢?”
那女子闻言打量了几眼她身上的胡服,眼珠转了一转,问身后使女:“那套绛紫底绣四蝶扑花诃子配郁金裙的衣裳可带来了?”说着对云州解释道,“这套衣裙妾身新做的还不曾上过身,女郎若是不嫌弃的话……”
“多谢这位娘子了,只是她不惯穿外面的衣裳。”元秀这回不待云州接口便拒绝了,云州微露恼色,但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前这女子固然机巧,不使她觉得厌恶,可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世家子弟的宠姬,自己损了妆容借地方重新收拾下也就罢了,堂堂金枝玉叶居然会穿一个姬妾的衣裙,哪怕是新的,也未免太过可笑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腰娘子
[更新时间] 2012-05-02 22:03:46 [字数] 3378
元秀带着守真重新回到二楼时,发现竹帘都已经拿掉,整个二楼如今一片开阔,众客三三两两的踞席而坐,格局又与方才不同。在栏杆边空出了一块地方,搭起一座三尺来高的舞台,想是为一会的金腰娘子出场做准备。
台边已经有了几名乐工拨弦,合奏着一曲悠扬婉转的鹊踏枝,许多人拿着牙箸合拍击碗,乐在其中。元秀虽然衣着迥异众人,但下楼来却只引起了附近几席的注意,裴二十四娘隔着几人对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一间空席,想是替她留下的。
元秀走了过去入席,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却听裴二十四娘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方才是要回去,后来杜七过来才说你陪了人去楼上寻错娘补妆……是?”
元秀看了看左右,见裴二十三娘并卢嘉行都不在,只有崔风物、柳折别还在附近,便压低了嗓子,轻轻道:“云州也溜出来了。”
“贵主不打算下来吗?”裴二十四娘问道。
“她的妆容是用宫粉所上,这里的胭脂颜色调不出来,只好全部洗了重新画,我在旁边也帮不上忙,就先下来了。”元秀看了看附近新换的几个人,发现大半不认识,便问道,“王子故、崔四、窈娘、李十娘、卢九并你阿姐他们呢?”
裴二十三娘不在意的道:“刚才杜七硬把窈娘和阿姐拉到靠近栏杆边的席位上去,李十娘也跟着去了,崔四多喝了酒,在雅间休憩,其他人也都坐到了另外的地方。”
元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杜七等人的席位却是等下最好的观舞之处,想来裴二十四娘之所以会在这里而没有跟过去,全是为了自己的缘故,便笑着道:“今日可是拖累你了。”
“贵主是升平的姑母,我与升平自幼交好,既然遇见了岂能不好生陪伴,再说这金腰娘子的舞就算值万金,回头再看也就是了。”裴二十四娘笑道,“对了,听说贵主方才去寻杜十二了?”她笑得有些暧昧又有些意味深长,显然认定了元秀此行的真正目的便是杜十二。
元秀坦然点头:“在宫中时曾听韦华妃说他箭技惊人,方才曲江畔以粉团为的,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杜十二还有这等手段?”裴二十四娘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涉及私情,倒是微微惊讶,她知道元秀的乳母薛氏本就是骑射高手,元秀自己的箭技再差劲,怎么说也是公主,见识总是不会差的,听她语气里发自肺腑的赞美,裴二十四娘忍不住向角落里看去,喃喃道,“我们从未听六哥提过呢!”
元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两三席,居中而坐的一人黛衣宽袖,头微垂,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在他身旁,各坐了一人,似在争论,她认出其中一人是方才柳折别带她去雅间询问时见过的两人之一,问裴二十四娘:“杜拂日身旁的人可是你六哥?”
“那个穿翠色衣袍的便是。”裴二十四娘随口道,她看了看附近坐满了人,问元秀,“可要为云州公主也留一个席位?”
“你叫她十娘吧。”元秀道,“这附近似乎没有空席了?”
裴二十四娘与杜七很是熟悉,道:“叫他们在我们旁边加一席就是。”说着招手叫过一名使女,低声吩咐了下去。
崔风物与柳折别虽然看见了元秀,但一直未曾多言,此刻见裴二十四娘着人加席,两人向这边看了一眼,都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