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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180)

说到这里采蓝停了口,元秀也没追问,缓缓张开了眼睛,皱眉道:“从前也不是没有金枝玉叶出家为女冠的,拦到这个程度,六姐还是不肯下降,也是命中注定,我看六哥现在也只是尽一份心罢了,后天六姐的生辰上,咱们自然是照着寻常公主的礼来送,不可送那些惹六哥看了生气的东西,不过私下却也要准备好了我及笄后她去无尘观的贺礼。”

采蓝放下水瓢应了,却忽然扑哧一笑,元秀嗔道:“你笑什么?”

“奴想起来先前嘉城公主在出了孝期后就要去无尘观,那时候想是琼王请了五郎留公主在宫里过完生辰,但嘉城公主一向都是不在乎这个的,五郎就拿了阿家的生辰做借口,后来嘉城公主对道家经书有不解处,便使了人来寻阿家,结果阿家跑去清忘观了一回,却把这事抛到了一边。”采蓝眼珠转了转,嬉笑道,“奴在想啊,后日阿家见到了嘉城公主可怎么办呢?”

她要不说,此事元秀还真的忘记了,顿时一惊:“糟糕!现在怎么办?”看她急得抬手扶住了木桶,采蓝赶紧叫道:“这桃花汤最是滋养肌肤,阿家今日被晒得厉害,还是把双臂放回去多泡一泡的好。”

元秀虽然照着做了,却急道:“六姐这段时间可使人过来催促?怎也没人提醒我?”

“阿家不要急,此事玄鸿元君早就解决了,奴是与阿家说着玩呢。”采蓝忙赔罪道,“阿家可不要生气!”

元秀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三姑她推荐了什么人给六姐?”

“嘉城公主不解的那些题目元君好歹也是修道多年的,是元君自己替她解释了,上回阿家回到宫里后不久,元君就派人送到了清思殿,不是奴故意隐瞒,却是最近才知道的。”采蓝笑着道,“若不然嘉城公主岂会不派人上门来催促呢?”

元秀起身后,采蓝陪着她回到寝殿,采绿在殿里点了一炉九和香,这种香气清雅袅娜,混着殿中冰盆散发出的凉气,有一种幽冷之感。她只着中衣,坐在矮榻上让采蓝和采绿一起拿帕子仔细得替她擦干长发,又问了一遍薛氏的身体,便挥退两人,登.床沉沉睡去。

她被惊醒时,恰听见远处传来遥遥的三更鼓声。

“谁在外面?”元秀睁眼看到帐外模糊的轮廓,单看身形的高大就绝对不是珠镜殿里的任何一人,立刻厉声呵斥!

帐外传来一声低笑,有些耳熟,接着一个人擎着烛台进来,虽然身上穿着漆黑如夜的紧身劲装,但神态却好整以暇,显得成竹在胸。

火光照亮他的脸庞,元秀呆了一下,才道:“燕小郎君?”

燕九怀将烛台放到了床边,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只着中衣的躯体上打量了几眼,笑眯眯的坐到烛边:“公主,咱们可是久违了!”

元秀知道他武功高强,又见夜深人静,他却不禁止自己说话的声音大小,显然是笃定了外面的人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也无法出声呼救,她定了定神,感觉到燕九怀身上与前几次不同的凛冽气息,抬手拿起床边一件外袍披上,沉声问:“燕小郎君不请自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公主今日才去过平康坊,又怎会不知道我的来意?”燕九怀双手拢入袖中,懒洋洋的笑了笑,“秋十六娘在墙里听到你与孟光仪的争执,但可恨孟光仪执意不肯放行,公主只好含怒远去,十六娘她没料到仅仅见过两回,公主这样为迷神阁出头,所以特派我夤夜来向公主致谢。公主可不要误会了我啊!”

元秀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本宫收下你的谢意,如今方三更,本宫仍觉困倦,还请燕小郎君转回可好?”

“除此之外,秋十六娘还想知道一件事——今日薛娘子为何不曾随行?”燕九怀皱着眉望着她,嗤笑道,“你不知道她见你离开后,可是等了许久薛娘子,却怎么也等不到人——莫非公主只是去做个样子吗?”

元秀瞪了他一眼,方道:“薛娘子有惧夏之症,原来秋十六娘并不知道吗?”

“这样?”燕九怀摸着下巴思索道,“唔,难怪公主被孟光仪三下两下就给打发了!”

他这话一说,元秀顿时大怒:“你给本宫滚出去!”

“公主,如今你这整个殿里上上下下,全部都被我点了睡穴,单咱们两个在这里,公主不温言相劝、软语哀求,还这样摆着金枝玉叶的架子,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辣手摧花吗?”燕九怀眼神蓦然一寒!

元秀的性情本就是刚烈一路,听见他威胁,反而冷笑了一声:“你敢!”

“我为何不敢?”燕九怀挑了挑眉,伸手就要抚上她的面颊,谁知眼前生风,他一皱眉,手腕一低,捏住了元秀扇过来的手,只觉触手处温软腻滑,若是常人此刻多少会生出几分旖旎心思,但燕九怀杀手出身,心志一向坚定,反而微微用力,让元秀低叫了一声,才淡淡道,“公主如今还以为我不敢吗?”

“……”元秀抿紧了嘴唇却是不答,燕九怀和她僵持半晌,悻悻的松了手:“十六娘有件事情托付你。”

元秀冷笑:“一个坊间女子,也敢指使本宫?”

“公主当然可以拒绝,虽然探丸郎皆是收钱办事,不过必要时,也不介意做一做白工。”燕九怀淡淡道,“京兆府的大牢里,关了迷神阁的一个外管事,他是代表迷神阁的人跟着孟光仪去回话,结果被关着到现在都没回迷神阁——在昨日,我就去看过他,被用了大刑,若我去迟个两三日,怕他就要死了。”

元秀蹙紧了眉:“这不可能,任秋之案由孟光仪亲自主审,孟光仪并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动严刑之人!”

“当然不是孟光仪,如果是孟光仪,我早就取了他项上人头了。”燕九怀面无表情道,“是你的庶母杨太妃派心腹买通了京兆府大牢中人,要逼迫他代表迷神阁签字画押,说莺娘本是迷神阁所杀,任秋只是恰好撞上,这才被栽赃……公主,手腕痛么?”

元秀冷冷道:“杨太妃派人逼迫迷神阁外管事,你就要来伤本宫?”

“公主是觉得委屈了?也是,杨太妃有亲子亲女,那位昌阳公主就住在含凉殿里是吧?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却拿公主你来出气,也难怪你咽不下这口气。”燕九怀狡黠一笑,“不过我虽然是草莽中人,却知道圣人他十分怜爱于你,我想,假如杨太妃做了蠢事,受到报复的却是公主你,想必圣人是很乐意亲自规劝庶母安分守己的?”

“平康坊里数一数二的馆阁,背后若说没有人扶持,那才叫让人笑掉了牙齿,迷神阁上上下下有近百人,如今却只有一个外管事被拘下牢,足见这一点,你们若要救那外管事,何不求你们的后台出面?”元秀自来娇养惯了,燕九怀方才虽然只为警告,但这一下,也叫她觉得手腕酸痛无比,她暗恨若是留下痕迹,白日里被人觑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不冷不热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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