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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358)

听了元秀的问话,任秋笑了一笑,他本是躺在了榻上,到此刻也没打算起来,只是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哀莫大于心死,人死亦次之。”他年纪本也才比元秀长一岁,恰如春日之柳般正当繁华鼎盛的时候,虽然脸色惨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来,到底显得凄冷。

元秀蹙眉:“莫非那莺娘不是你杀的?”她记性甚好,当日只在紫宸殿上听过了这与任秋交好的娼女名字,倒是一直记得。

听到莺娘的名字任秋这会却也是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回道:“长安孟郎何等精明,自他任京兆尹以来何尝冤枉过一人?他说是我,那就自然不错了。”

“这却是为何?”元秀顺口问道。

任秋却讥诮的看了她一眼:“贵主该不会是来替我翻案的吧?”

元秀不觉语塞,便听他似笑非笑道:“既然不是,我又何必回答贵主的问题?左右过不了几个月我便要被当市问斩,又做什么要费这许多口舌?”说着他翻了个身,继续拿背对着众人,竟是一点也不打算理睬他们了。

于文融见状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待贵主!”

“我为何不敢?”任秋虽然背对着他们,却依旧回话道,“左右我就要死了,贵主又不是来替我翻案的,又不曾为我带来什么好处,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将死之人,有何可惧?”他蓦然转过头来讥诮的看着于文融,“莫非你还要拿刑罚来恐吓我?如今我已在侯死,贵主难道一点都不怕这么做了传出消息,让天家兄弟姊妹之间多心?”

元秀皱起了眉,这任秋因为是私生之子,听说一直跟着其生母任氏过活,又听孟光仪说他年少狎妓,一度想还娶妓为妻,以至于生出了这一番波折,在元秀的想象里,理当是个缺乏教养、纨绔成性的少年郎,却不想进了囚室这些时候,这任秋的反应、判断,却比齐王出色许多,她先入为主,这会竟叫任秋占到了上风。

任秋虽然说自己是将死之人,不惧贵主,然而当真要为难他,以元秀的身份,几顿鞭子赏一赏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正如任秋所言,如今他已经被判了斩刑,元秀为了自己的疑惑前来询问无果,动刑逼迫,消息若是走漏传到了昌阳公主并齐王那里,齐王或者没这个胆子过来质问她,齐王妃想必也不肯为了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得罪小姑,但昌阳公主必定是会寻她对质——齐王就算不问,心里定然也是极为不喜。

就是朝臣,也会指责公主不贤,欺人太甚!

元秀摆了摆手示意于文融噤声,打量着任秋道:“你说的这些话也对,不过本宫刚刚进来时,你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想来虽然斩刑难逃,但心里还是有些挂念的,若有什么打算,本宫能够做到,也可以说来听听。”

任秋冷笑道:“我若想翻案,贵主难道做不到?”

“孟光仪是连今上都头疼的人,你太高看本宫了。”元秀并不受他之激,淡然说道,“另外你方才也承认了莺娘是你所杀,所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本宫也不想干涉孟光仪的本份之责。”

“虽然如此,但杀人若有杀人的理由呢?”任秋沉吟了片刻方重新开口道,“譬如梦唐律上亦有规定,若是有盗匪拦路抢.劫,行人带剑自卫,将之杀死,把尸首带到附近衙中,确认了盗匪的身份,按制不但无需受罚,甚至有所奖赏,难道不是吗?”

元秀这回倒是真的有点意外了,没想到这任秋居然连梦唐律也看过,她皱了皱眉,任秋的生母任氏,原本是琼王之母罗美人娘家族人的遗孀,罗家在开国时倒也出过好些人物,但在武周篡唐时候因为忠于李室,被武周大肆杀戮族中出色子弟,后来中宗复位,虽然对罗家有所安抚,可究竟元气大伤,此后一时难有人才出现,便渐渐衰落下来,到了宪宗时候,已经彻底沦为寻常富户。

因此任氏原本的丈夫只是一个寻常之人,按理说,任氏的出身显然也是不高的,所以当初在紫宸殿上听孟光仪的禀告,觉得一个寻常妇人,犹如外室的身份,没有严父在旁,教导出来一个纨绔也不足为奇。如今想来,这任氏虽然是齐王先看上她的,但齐王再怎么软弱、不得宪宗皇帝喜欢,到底也是皇子,身边美人总也不至于少了,任氏一介寡妇,不但诞下任秋,还能够叫齐王顶着宪宗皇帝的震怒并齐王妃的不满这些年来一直将他们母子安排在自己的别院,并多有照拂,若没几分心眼,恐怕齐王再怎么舍不得,也早就被齐王妃想着法子断掉了这一重关系了——毕竟,齐王又不是没有嫡子!

何况长孙明镜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这些年来齐王府里进一个美妾都是千难万难,哥舒夭娘若不是丰淳所赐,可没那么容易进门!齐王府到如今都只得李钊一个子嗣,连位县主都不曾有!任秋这个皇室心照不宣的私生子居然活到了现在,元秀心里念头转了几转,开口道:“却不知道你杀莺娘是什么理由?”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汇合

[更新时间] 2012-06-22 22:59:37 [字数] 3545

“我身在牢中不知外界之事,却不知道孟光仪向宫中禀告此事时,可曾提到那日莺娘房里还有一人?”任秋翻了个身,忽然问道。

这件事情,韦坦曾托了卢涣寻了借口入宫来说过,元秀一直记在了心里,这会任秋忽然提起,她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道:“本宫对朝政兴趣不大,是以孟光仪的奏章并未去打听。”

见任秋默然,她复问道:“还有一人是谁?”

“我一个有母无父的私生之子!固然衣食无忧,但生长坊间,时间长了身世岂能瞒住?左右邻舍鲜有看得起我的,家母又是一介妇道人家,等闲不出门的,长安这样大,平康坊里出入之人里面非富则贵,最不济也是有才,我如何识得?”任秋沉默之后,冷笑着说道。

元秀皱了皱眉,当日韦坦也说没有看到,如今任秋也说不认识,倒有些棘手,她问道:“那日情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任秋这一回张口便道:“我照着从前的习惯,坊门才开后就进了迷神阁,那里面的人与我也是多半熟了,便有人引我去莺娘的院子,我与莺娘在一起时,素来不喜旁人在附近碍眼,所以她身边伺候的人并先前为我引路的小厮不必说就走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复道,“那时候莺娘妆面整齐,正在当窗梳妆,我进了屋,才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觉得屋中有些不妥,后来帐子后面翻出了一个人来,与我争吵了几句,那人身手极好,我不是他对手,只能看着他拂袖而去……之后我质问莺娘,她自恃与那男子交好,反过来讥诮于我,我一时按捺不住,把她杀了。”

这番描述他说得轻描淡写,元秀沉吟着,却听任秋忽的一笑,看向她的眼神竟十分傲慢:“贵主,听说齐王世子年纪比我小上数岁,不过代王世子年纪却是与我仿佛的,若是代王世子做了这样的事情,却不知道此刻可也会被关在这里等候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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