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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皇归来(59)

明厅里,内侍正在摆膳,赵德福立在一边,看见丁小六进来,立刻挤眉弄眼,叫她快点过来。

齐王已经重新梳过头发,却没有戴玉冠,依旧是早上那条发带,身上穿着练功服,正姿势慵懒地坐在椅子上。

看见丁小六进门,抬抬眼皮,视线就落在她身上。

“殿下。”她弯腰行礼,迈着小碎步,极速近前,在齐王身侧站定。

这过程中,齐王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

这样明目张胆的灼灼目光,丁小六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只能埋下头,埋得低低的。

她脊背紧绷,身体又瘦又小。

头上戴着网巾,遮住小半个额头,网巾是纯黑色,额头是腻眼的白,黑白对比强烈。

李贞目光胶在她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白皙尖俏的下颌。

他曾啃噬过,细软香滑。

内侍已经摆完膳,轻轻碰了丁小六一下。

丁小六反应过来,赶紧将袖口高挽,拿起碗筷布膳。

旁边立着试菜的内侍,两个内侍尝完一道菜,丁小六就将菜夹到李贞碗里。

她夹了一块羊肉给齐王。

齐王没动。

丁小六纳罕,目光上移。

正对上李贞直直望向她的目光,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仿佛电到一般,丁小六嗖地一缩,面上是藏不住的羞怯。

她不自觉收紧筷子。

过了一会,齐王依旧没动那块羊肉,他目光仍在丁小六身上。

从她进房间到现在,没有移开过分毫。

室内的气氛已经有些怪异了,周围的内侍都不敢抬明目张胆地看,但借着低头或者侧头的机会,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她身上跑。

丁小六立在桌前,手上握着筷子,不知是夹菜,还是不夹。

李贞背靠着椅子,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歪着头,目光在丁小六身上转来转去。

殿下不动,丁小六也不能动,周围的内侍更不敢动,周遭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终于,丁小六忍不住了。她放下碗筷,鼓足勇气转向李贞。

只是身体转向了,头却低着,不敢抬起。

她问:“殿下,您为何一直看奴才?”

“当然是六儿好看,我才看。”他道。

哄——

空气似炸了一般。丁小六目光震惊,呆望李贞。

她怎么也想不到齐王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

赵德福也呆了,若不是他肥胖的身躯底座稳,差一点就摔在地上。

两个试菜内侍已经成僵尸状,僵硬地转头看向赵德福,向他求助。

赵德福恨恨地瞪二人一眼,无声嘶吼:看我干什么?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两个试菜内侍接收到信号:哦哦,明白,我们也啥都没听见。

这一瞬间,明厅的内侍仿佛受了点化一般,齐齐装聋作哑。

丁小六还立在桌前,她有点呆,有些羞,更多是不知所措。

这样直白的,毫无遮掩的喜爱朝她迎面而来,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李贞抬头,静静看着手足无措地丁小六,看着她白嫩的脸蛋逐渐染上粉晕,像是小小的樱花瓣,香香的,软软的,让他忍不住想凑近去闻。

他不舍得看她局促,挥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内侍们都很有眼色,在赵德福的带领下,嗖嗖嗖,片刻就撤了个干净。到门口,有两个呆内侍还要守门,被赵德福连拉带踹给扯走。

真是操碎了他的心,赵德福心累,谁让他手底下都是一帮呆货呢,这点眼色都没有。

这回室内只有两个人了。

丁小六单独面度李贞时,胆子会大一些。

她抬头,瞄了李贞一眼,眸光带怨,然后咬着下唇:“殿下,您这么能这样说?”

听到问话,李贞从椅子上站起,往前走了几步,逼近丁小六。

他靠得那样近,脚尖都快碰到她的。

丁小六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后退。

不后退是在撑气势。

李贞俯身,凑近她耳侧,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脖颈,激起一群细小的疙瘩。

丁小六捏了捏手指,克制从心底涌上的酥麻,就在她极力克制时,耳边传来他清冽的声音:“六儿觉得我英武,我亦觉得六儿好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六儿最好看,比红绫好看,比花儿好看,比云彩好看,比露珠好看,比世间的一切都好看,在我心里,六儿最好看。”

丁小六难以置信地抬头。

李贞又靠近一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很低,却眷恋缠绵:“其实我在骗你,我不喜欢红绫,不喜欢你带来的女子,我只喜欢你,想看你,想亲六儿,想和六儿……睡在一张床。”

安静的室内,话语伴随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慢慢钻进丁小六而耳蜗,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像是细细密密的网,将丁小六缠绕其中。初时不察,等到她察觉时,网线已经结成茧将她困在其中,挣脱不得。

丁小六大脑当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

“殿下,您、您说……”她声音弱小凌乱,因为思绪被李贞扰乱,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逃离,“您不是要喜欢女子,您答应过奴才。”

“你说什么?”李贞身子压下来,胸膛紧挨着她,耳朵贴在她唇上,“大声点,我听不见。”

他仗着人高马大,几乎将丁小六都包在怀里。

丁小六挣脱不开,也不敢挣,只喏喏出声:“您让我帮助您,监督您的。”

“哦,这样啊。”李贞直起身,表情思索,眼里却带着坏,“六儿觉得我喜欢男子不对?”

“嗯。”丁小六点头。

李贞叹气:“唉,我原来是不喜欢男子的,这都要怪你,若不是你引、诱我,我也不会喜欢男子。”

好像一切都是丁小六的错。

“我……怎么能怪我?”丁小六涨红了脸,而且她什么时候引、诱殿下了。

李贞一条条指出,有理有据:“你给我做番梨肉,还为我吸红疹。赵德福就没为我做过番梨,更没有吸过红疹。而且当时我是不愿意的,是你非要吸。”

说到这,李贞凑近,脖颈贴到她嘴边,忍不住轻喘:“你就是这样吸的,嘴唇贴在上面,舌尖还打着旋……”

什么叫颠倒黑白?

这一瞬间,丁小六体会到了六月飞雪窦娥的冤屈。

她鼓着脸不说话,倔强抗拒。

李贞低头,手指在她脸颊上一戳:“你居然还不承认?”

丁小六不说话,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遇见一个指鹿为马的主子,她说什么也没用。

李贞也不说话了,他又开始看她。

之前那股令人慌张和羞耻的气氛又来了,丁小六心脏抽紧,她想把贴在自己身上的齐王推开,但是又不敢,只能转移话题:“殿下,再不用膳,菜就凉了。”

李贞低头瞧她,没有继续纠缠之前的话题,而是从善如流地回到座位上:“布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