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一个重大突破,谁都知道颖川候宁靖尧,他麾下部众众多,其中有两名彭姓将领,名为彭天哲和彭天 遥,是一对亲兄弟。这两人虽骁勇善战,性格却桀骜不逊,其所用兵器和部下的装备上皆刻“彭”姓。
不管此事是不是这兄弟二人所为,但这么明显的特征,任谁也不能忽略,故而姬十二一边命人暗中调查彭氏 兄弟,一边命人去支会颖川候。
事情到此,唯有等待了。
正事一说完,慕明月唤住准备离开的顾还卿:“还卿,我要向你道歉,给个机会我向你说对不起好吗?”
顾还卿目光清明的望着她,平静地道:“你想说随时可说。”她是不知道慕明月为什么不再恨她了,不仅自 动交出解药,还一反常态的要对她说对不起。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没必要把心里的想法显露出来。
慕明月款款走向顾还卿,神情格外的慎重,在离她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深深向她鞠了一躬,娇嫩的声音无 比认真:“还卿,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把一切怨气都撒在你身上,甚至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很内 疚,也很惭愧!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做的事也不值得你的原谅,但请你……”
她转头看了看慕听涛,又回过头来望着顾还卿,目光既真诚又干净:“但请你能不能看在大哥的份上,给我 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以后一定与你好好相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们一切重头开始好 不好?”
顾还卿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接,微微沉吟着,俨然考虑她话里的真伪。
慕明月也不催她,极有耐性的等着她的答复,脸上和目光里都写满“真金不怕火炼”,想改过自新的姿态十 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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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刺杀三皇子案早已落下帷幕,果真是彭天哲和彭天遥兄 弟干下的事。
这两兄弟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不想屈居人下久矣,兼之出身洛北富豪世家,家族里银钱雄厚,可以源源不 断地供他们挥霍,于是这两兄弟凭着在颖川军中的响亮名声,暗中招兵买马组建了一支军队。
他们看中东篱山的山势险峻,陡峭难攀,便把这里当成秘密军事基地,不吝金钱和人工,把这里进行了一番 改造,然后经常带士兵来此进行各种训练。
这里防守严密,闯入者格杀勿论!后来为了扩大建设,彭氏兄弟为掩人耳目,费心把狼群引来这里,因而才 有了所谓的东翁山狼群之患。
一切真相大白,彭氏兄弟畏罪自杀,其部下被一网打尽,对所作所为俱供认不讳,包括刺杀三皇子,以及追 杀顾还卿的那些杀手,正是他们得彭氏兄弟授意所为。
警报解除,顾还卿回到了聂府。
这两个多月她过的极为平静,除了配合协助东篱山一案,其它时间她足不出户,连与人的交流都变少了,更 不用说单独见姬十二,见了也是一句话不说,随后匆匆离开。而这一切的改变皆因为她发觉解毒之后,她身体的 异状仍然存在,甚至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让她烦恼的是——大姨妈一月来两次,每次皆来势汹汹,血染河山,不过三五日坚决不走!有时还伴有腹 疼及全身症状,弄的她精疲力尽,疲于招架,脸色都不如以前红润了。
这明显是有什么原因造成了她的经期紊乱,若在现代,不难治,她现在还年轻,好好用药调理,几个月之后 就会有明显的好转。可在古代,纵有神医和妇科圣手,碰上这种难以启齿的事,也够让人头疼欲裂了。
上次在谷中,那位神医曾说过,通过扎针和泡药澡,她这种不合适宜的情况也只是暂时止住,真要断根,须 得找到具体原因才行。
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神医尚未找到,他似乎遇到了瓶颈,颇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况且这不是在现代,出 于病情需要,男妇科医生可以看光女病患的身体,想检查哪就哪,女病患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神秘性和隐私部位 可言,也无须害羞和矜持。
另找了几位妇科圣手,满怀信心一试,皆黔驴技穷,个个都说从未碰到这么奇怪的病例。
顾还卿一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这毛病太能折腾人了,尤其在没有姨妈巾的古代。
姬十二想帮也帮不着,除非他变成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仙,而且顾还卿目前根本不愿意见他,看见他基本上 掉头就走,弄得他心里极不舒服,跟猫爪在挠似的,难受的要命!
可他又不能冲她发脾气,明知她现在烦着呢,若他只顾自己,那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她更有理由不理他或与 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至于姬非晚,经过圣旨打击后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先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有行动上的自由。所以他取消 了选妃宴,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养了两个多月才得以重见天日。
一切都太平无事。
但在这种看似平静的表相下,却隐隐浮动着一丝不安稳的因素,似乎有人在酝酿什么。
京郊南苑,一座花木掩映的幽静庭院,有淙淙琴声流淌,伴着夏日忽高忽低的声声蝉鸣,悠悠扬扬,涤荡如 春风。
临风水榭处,有墨衣男子席地而座,低垂眼睑,手抚琴弦,两排不长不短的睫毛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形成诱 人的弧度。
回栏九曲通幽榭,有人悄无声息的踏上水榭,躬身低低禀报:“候爷,末将已将事情处理停当,候爷尽管放 心,末将以性命担保,再不会出半点纰漏。”
墨衣男子冷硬的唇角轻轻扬起,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微动,一挑一抹间,琴声忽然高亢入云,随后愈来愈激越 ,仿佛千军万马般震憾人心。
旋即,琴声逐渐趋于平缓柔和,雅韵如潺潺小溪,直至无声。
墨衣男子离琴起身,背对着来人迎风而立,他肩宽腿长,身材高挑伟岸,醇厚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如此 甚好,兵行险招,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来人迟疑了一下,终是不甘心地问;“烦请候爷指示,要继续对付三皇子和顾还卿吗?”
被称做候爷的男子漫不经心的垂眸,不紧不慢地抚着衣袖,淡淡地道:“留着吧,打草惊蛇反而不美,再说 那姓顾的不是那么好对付,别没吃着羊肉反惹一身腥。”
“姓顾的是可恨……”提起顾还卿,来人也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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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二同样对顾还卿恨之入骨,一切以阔绰豪奢为主题的宫殿里,就见他裹着价值不菲的纯白狐裘,懒懒地 斜卧在罗汉榻上,如玉的指尖扶着侧额,恨声低咒:“顾还卿,有种你别落我手里,看我咬不死你,到时你别求 饶。”
列御火觉得他纯属臆想,谁咬谁还不一定呢,于是在一旁明知故问:“少主,顾姑娘她又不肯见你吗?或是 远远瞟到你的影子就掉头,当你是瘟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