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人“咳”了一声说道:“太子薨了,皇城可是要天翻地覆了,东宫太监个个都接受了严厉盘查,谁都脱不了干系,有一百七十多个挨打调差事,皇上还白绫赐死了几十个。”
另一人插嘴说道:“照林兄弟这样说来,这里头还真有缘故。”
那林姓官差喝了口酒又说:“什么缘故,左不过是皇上的家事,也轮不到咱们来担这个心,谁做皇上,咱兄弟还不是一样拿饷银!”
那直眉毛的官差也附和说道:“林大哥说得不错,管他是哪个王爷做皇帝,只要不征兵不打仗,闹也闹不到咱兄弟们头上来!”
林姓官差神神秘秘说道:“不打仗?要是选错了主儿,这仗说不定马上就打起来了,北边……”那几个人凑近了听他说话,我们却是一点也听不清楚。
唐茹只当没有听见,见我留心注视那边的动静,说道:“快吃,不要理会别的事情。”
我正要埋头吃饭,却看见客栈外进来了两个穿黑衣服的人。
两个除了长相不同,身材、气质、着装、眼神几乎都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
这两个人一进门,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在蔓延。
那冷冽凌厉的眼神如刀,望一眼都觉得可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居然想起了金疏雨这个大美人。
金疏雨?
这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和金疏雨非常相似,金疏雨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锦衣卫都受过严格而统一的训练,那么,这两个男人是??
我手一抖,筷子掉在桌面上,唐茹目光闪烁,拉起我就走,香云也跟着起身准备离开。
那两名男子已同时跃身向前,直向着我们三人袭击过来,唐茹似乎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左手轻拂袖风一片,漫天花雨已经发出,却像是遭到了抵挡,凌空微顿,暗器全部坠落于地。
他们出手迅疾,掌风破空作响,身法之快无迹可循,令人防不胜防。唐茹不料对方如影随形贴身而近,这种情形之下,唐门暗器威力全失,急切之间再要抽招换式,却已经晚了一步。
我和香云的武功远远不及唐茹,我无意中抵挡之时,一阵巨痛袭来,左肩被他们击中,他们都是绝顶高手,不过几招之内,我和香云都被那两人擒获。
没想到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穿越到明代还有坐班房的机会,我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是锦衣卫的“诏狱”。
我和香云被丢在一间地下室里,四面都是石壁,暗无天日,壁上惟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等同于没有。
香云紧紧抱着我说:“小姐,您的肩膀还疼吗?您别怕,我们没做什么坏事情,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明明自己害怕得浑身颤抖,却还来安慰我,我抓住她的手轻声笑道:“我才不怕,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吗?”
她稍稍安心,说道:“锦衣卫残暴凶横,不知道要怎么设法折磨我们,早知如此,小姐还不如留在燕王殿下那里,至少他不会伤害您。”
我说道:“我们既然已经从他那里逃出来,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该自己去面对才是,不可以再指望别人了。”
话音未落,有人手持火把近前冷冷说道:“谁是唐蕊?指挥使大人有请。”
香云急道:“我就是!”我按住她,站起身说:“是我,她不过是一个粗使的丫鬟。”那人看了看我们这情形,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对我说道:“你跟我走一趟。”
香云急得要哭出来,拼命摇头,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放手,对那人哀求说道:“求您让小姐带我一起去吧。”
我安慰她说:“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等着我就好。”
那人并不多话,站在旁边等候,我放开香云随他出了暗室。
他把我带到另一间石室当中,这里与那暗室大相径庭,几十枝火把和松明子将石室照得洞彻如白昼,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的刺激,我才看清楚这石室中的环境。四周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还燃着一堆火,那火显然不是为了取暖用的,因为上面放着烧红的烙铁。
石室的南面石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锦衣卫的标准飞鱼服,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目虽然俊朗,却如同石雕一般毫无表情,旁边也站立着几个同样服饰的锦衣卫男人。我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带我来的那人恭声对他说道:“唐茹之妹唐蕊已经带到,请纪大人讯问。”
我已经知道那石椅上所坐之人是谁了,他就是洪武二十四年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我暗叫不妙,今天落到这群狼的手里,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纪刚盯着我看了几眼,对那人轻轻说道:“把她脸上的易容取下来。”
那人急忙跪地说道:“属下眼拙没有发觉,请纪大人恕罪。”纪刚看着他说道:“你既然已经知罪,回去练几年再来,现在在诏狱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人不敢辩白,叩首谢过,羞惭而去,另一名锦衣卫走近我,举手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
我正觉得脸上紧崩得难受,他给我取下来后,为了试试还能不能活动脸部肌肉,我做了一个笑的模样,还好一切正常。
但是我突然发现那些男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别人且不提,那个石雕一样的纪刚看到我对他笑,脸上居然也挂上了一丝笑容,眼神也不再象刚才那样冰冷。
看来怀柔政策还是有效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望着他又甜甜的笑了一下,心里只希望他不要拿那些烧红的刑具来对付我。
纪刚开始审问我,但是已经不象刚才那样面无表情,他的态度果然又好了一些,他说:“你知道你这是哪里吗?”
我说:“锦衣卫的诏狱。”
他说:“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说:“一定是有很重大的罪名,否则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抓我来。”
他点头说:“很好,你说说看,你们兄妹和诸位皇子之间都是什么关系?如何认识的?如何交往的?”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
我想了一想,说:“我们认识的皇子们太多,若要一一讲起来,恐怕大人没耐心听下去,不如大人告诉我想先听谁的?”
旁边的锦衣卫都想笑,却又拼命忍住。
纪刚似乎很想发作,又发不出来,板着脸说道:“你当我们是在听你讲故事吗?”
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而进,跪禀道:“宁王殿下驾到,属下们阻挡不住,已经往大人这边来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宁王此时来这里干什么?
纪刚对那锦衣卫说道:“告诉宁王殿下我是奉皇上之命审问要犯,此时不便出迎,谁阻挡不住他,明天就不必来见我。”
那锦衣卫领命而去。
纪刚说:“你就从宁王殿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