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到!”太监高昂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松了口气,他终于不需再与太后纠缠了。
太后满脸讶异,怀王怎会在这时过来?
怀王甫一进门,看到满殿狼藉,顿时便明白皇上是叫他来看热闹的。
见太后面露惊讶之色,心中了然,约莫太后正在做什么不光彩的事。
目光扫过正趴着的宫女,看样子那宫女刚受了刑。怀王有些不解,太后不过是正在杖责一个宫女,皇上何苦巴巴地将她叫来?
“怀王可有事?”太后问道。
怀王不语,似笑非笑的看了皇上一眼,方缓缓道,“今日天气大好,臣在宫中随便逛逛,正巧走到清宁宫门口,便想着顺便来给太后请安,但看起来——”
怀王一顿,“臣来得不太巧呢?”
太后微一皱眉,很快便舒展开了,朝着怀王笑道,“没什么不巧的。哀家方才不过罚了一个宫女。真是胆大包天,那宫女竟踹了澈儿一脚。”
怀王挑眉,“哦?竟有此事。”
太后丝毫不觉得夏谨澈有错,怒气冲冲地对怀王道,“可不是!她还诬陷澈儿,说是澈儿先去用火扔狗的。连主子都敢诬陷,这样的奴婢留不得。”
怀王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但他心中明白,皇上唤他来,不可能当真是请他看太后杖责宫女的。
既然如此,太后此话有几分可信,便说不准了。
果然,怀王听见皇上开口道,“可有人证明澈儿不曾先用火扔狗?”
太后一愣,“这还用人证明?澈儿何须诬陷一个小宫女?她是死是活,还不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儿?”
皇上心中暗笑,太后定是不觉得这话有丝毫问题,才肯毫不遮掩地与怀王道。
奴才的性命,的确是在主子手里,但也没有无缘无故要人命的。
奴婢是死是活,不过就主子一句话的事儿,这种话太后万万不该说。
她可有活菩萨的名声在外呢。
夏谨澈就是太后的死穴,平日里多么冷静算计,一旦涉及到夏谨澈,太后便会乱了手脚。
正是因此,皇上今日才一定要将怀王请来。
如今可不是在怀王面前露出马脚来了?
怀王唇角轻挑,朝着夏谨澈温言问道,“澈儿吓到了吧?”
夏谨澈忙点头。
怀王声音温和,“澈儿以后即使在宫里,也多让几个奴才跟着,遇见什么事儿让那些奴才护着你。”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很是熨帖,怀王看来倒是真心实意关心澈儿的。
怀王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一愣,感觉怀王的眼神颇有深意,心念疾转之间,领悟了怀王的意思。
“澈儿今日没有奴才跟着?”皇上语气略有些急促,“那怎么行!”
皇上急于求证,望向怀王,却见怀王一双眼睛如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
夏谨澈道,“自然是有,怎么可能没人跟着。”
皇上拿不准怀王的意思,却觉得自己领会到的,无论究竟是不是怀王的意思,都不失为一个极好的主意。
皇上眉头紧锁,“那些奴才是做什么的?怎么竟能让澈儿被吓到?”
“奴才看到大狗竟没有让澈儿绕路,或者先跑去将狗赶走?”
太后闻言一愣,她方才一时情急,竟没想到这些。看来跟着澈儿的奴才实在欠□□,得好好敲打一番,若是有太不得用的,干脆直接换掉。
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的澈儿。
皇上继续道,“就算是没能提前看见,见了大狗也该将澈儿围在中间。澈儿这么娇贵,哪里能让它和恶犬面对面?”
太后觉得皇上说得再有道理不过。
看来皇上对澈儿还是很关心的,太后将方才皇上那两句不太顺耳的话抛到脑后,她费劲心思扮演慈母,皇上倒是很吃这套,如今看来,不但对她尊敬,对澈儿也十分关心。
皇上怒道,“今日跟着澈儿出去的奴才呢?带上来。朕倒是要看看,这些奴大欺主的奴才们,平日是怎么伺候澈儿的。”
太后也正来气,澈儿身边的奴才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没想到这么多人在,竟然还令澈儿受了惊吓,又挨了一脚。
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堪用的,没想到,竟是一群废物!
“等那些奴才被带上来,朕倒是要问问,澈儿遇险的时候,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皇上又温声对夏谨道,“澈儿不怕,先与朕说说,你遇险的时候,身边的奴才都去做什么了?难道都跑了?”
夏谨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目光躲闪。
“对了,澈儿受惊之下,用火扔了狗?”
“那些奴才也不拦着,怎么能让澈儿扔火?这样激怒了狗,澈儿岂不是更危险?”皇上怒道,“难道那些奴才真一溜烟的跑光了?”
“澈儿又哪里来的火?”皇上一脸疑惑。
“难不成是哪个奴才给你的?”皇上声音一沉,用非常担忧的眼神望向太后,“母后,朕实在是放不下心来——”
“是不是澈儿身边的奴才,有生了反心的?故意要害澈儿?要不怎么今日之事这么巧呢?”
“碰巧遇见了大狗,遇见大狗后,奴才们不护着主子便罢了,还有人递给澈儿火?”
“要不然澈儿身上又哪里会有火或者点火的东西呢?”
太后心中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说得是有奴才生了反心,她却想的更多,怕是澈儿身边的奴才被别的主子收买了!
有人要害澈儿!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太后再也坐不住。
澈儿身边的奴才甫一被带上来,太后立马下令,“用重刑!直到他们都招出来为止!”
那些奴才皆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为何惹怒太后,俱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宫里的重刑一上,半条命就去了。
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何就动用重刑?
奴才跪倒成一片,齐刷刷地磕头喊冤,太后却丝毫不理会,直接让人将他们拖下去。
皇上眼帘低垂,掩住其中的笑意,太后就是这样,一旦涉及到夏谨澈,就会乱了手脚。
他忍辱负重这些年,总算摸清太后的死穴。夏谨澈,太后唯一的宝贝儿子,就是她的死穴,一戳一个准。
皇上一句句循循善诱,既打消了太后对她的疑心,又挑起太后对夏谨澈身边奴才的怒火。
皇上看向太后,太后牙齿紧咬,怕是如今怒火已经达到极致。
太后深信不疑,是有人想害她的宝贝澈儿。
皇上真欲知道,待太后知道今日之事的真相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没有人想害夏谨澈,也不是他身边奴才的失职。他身边的奴才,正是听从夏谨澈的吩咐,才为他点火烧狗。
甚至夏谨澈也不是因为受到惊吓才要烧狗,是主动去招惹狗的。
太后方才还口口声声骂着贱婢,说是江凌诬陷夏谨澈。太后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觉得打了自己的脸?
待到太后知晓,她心中一向极为乖巧听话,胆小懂事的澈儿,本性竟如此残忍凶暴,又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