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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唐朝之唐宫外传(出书版)(69)

我心中不忍,但仍是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向旁边小径走过,说道:“皇上在仪銮殿中等候,卢大人速往。”心中暗自祈祷他能与宁国公主幸福开心。

卢杞不再看我,道:“微臣谢娘娘提醒。”

御花园中极静,唯闻雨点轻轻滴落山石和小亭檐瓦之声。我恫怅立于小亭之中,见一名侍女自雨中慌慌张张地飞奔至亭中避雨,头发衣服均已淋湿,看见我在此忙跪下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我问她道:“你是何宫当值之人?春雨虽小,寒气却重,为何不带伞出门?”

她轻声答道:“回禀娘娘,奴婢墨梨是丽绮宫人,一时忙乱疏忽未带伞,多谢娘娘关怀。”

丽绮宫乃王珠居所。我点点头,见她衣衫虽湿,袖口却干爽,隐隐露出一角书简,心中起疑,遂道:“你袖中所藏何物?”

她大惊失色,欲要掩饰己来不及,慌乱之间那书简自袖中滑落。我随即俯身拾于手中,见那书简封套上的笔迹恢弘苍劲,上有“元庆余”三字,分明是男子笔迹。

墨梨见书简己落入我手中,不敢去夺,怔怔地望着我,眼中分明是恳求哀怜之色。

我更觉蹊跷,见她如此可怜,且是王珠身边之人,不再拆阅,将书简交还与她,说道:“你有苦衷便罢了,但须得紧记宫规,不可私相传递书信入宫。”

她见我不再追究,无限感激。她正欲离去时,我又唤住她,将伞交与她道:“我在此静坐片刻,你将伞拿去吧,回头传信与蓝笺来接我。”

她又向我叩首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小小身影即刻便消失在雨雾之中。

我走出亭外,雨丝飘拂在我脸上,感觉有些冰冷微痒,却有一种无法言传之快意。蓦然只觉自背后被人拥住,我并不回头,说道:“皇上不忙么?”宫苑除他之外,决不会有别人敢对我如此。

他抚去我面颊上的蒙蒙雨雾,轻责道:“大病初愈,还如此不当心?”

我恐他担心,说道:“茉儿错了,不该一时贪玩。”

他微笑道:“我稍后在凤凰台赐见新科进士及国子监众臣,你随我同去吧。”

从凤凰台上登高远望,洛阳一片雨意苍茫。

一批新科进士依序进殿而来,目中所见皆是青年才俊。他们应皇命制诗词歌赋,吟诵于御驾之前,个个才华横溢,尽显大唐之人才济济。

其中一人文采风流,气度轩昂,所作歌赋日:“贞璧就奠,玄灵垂光。礼乐具举,济济洋洋……孝莫孝乎,配上帝亲。敬莫敬乎,教天下臣。皇祖严配,配享皇天。皇皇降嘏,天子万年……”

皇帝无意间听到这几句,不由轻赞道:“好句!”

吏部尚书王惟范忙近前禀道:“此人乃是今科榜眼元庆余,系蜀中人氏,其父现为泸州刺史。”

我心念转动,今日亭中遇墨梨所带书简正有此人之名,忙向元庆余望去,见他年约二十上下,斯文俊秀,儒雅风流,虽是文弱书生,却有一种坚定昂然之态,堪为大唐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皇帝走近殿中桌案之前再观其书画,看他道:“果然难得,从此你便在国子监供职吧。”

元庆余叩谢皇恩,其他诸士子,皇帝俱有封官赏诰。

第二十八章 三宫路转凤凰台

春雨连绵数日不绝。

御史中丞崔郅自奉皇命追查堂兄之事,不敢有半点疏忽,雷厉风行,不过三日之间便将奏章呈递上来。

堂兄罪证确凿,纵容奴仆欺压良善,骄奢淫靡尚属其次,首当其冲之罪却是卖产得赃及收受官吏贿赂——他将父亲在东都所置的一所私宅标售,河南尹赵惠伯为逢迎父亲,竟将我家私宅以高价购下作为官衙办公之所。

父亲不可能不知此事,但事后并未阻止:除此之外,堂兄收受请托之人钱财,在父亲面前进言请求擢拔,又确有疏通此道加官进爵者。

桩桩件件矛头直指父亲,且皆有指认之人,并非空穴来风。

父亲贵为丞相,朝中群臣逢迎父亲并不为奇,父亲恐也是身不由己。皇帝并未严加苛责父亲,只是依律处决堂兄而已。但我知道皇帝对朝臣结党营私、贪污谋利深恶痛疾,只恐此事会为父亲埋下祸患。

或许他心中对父亲之信任度己渐渐开始降低。

我终于明白父亲那日进宫求见我时所言之意。皇帝虽然待我好,却未必会纵容我家族中人不轨之行。父亲正是嘱咐我不可过多干涉朝政,君心难测,以免为我自己招致祸患,令他迁怒疏离我。

事已至此,我虽是不愿相信,却是无可奈何。

我因那日在雨中站立之故,连日来总觉头脑昏沉,终于支撑不住发起高热,持续几夜未退。他忧心如焚,太医每日轮换问诊请脉,汤药不断。我仍是卧病于仪鸾殿中,神思总有些恍惚。

太医言道我忧思郁结于内,感染风寒于外,致有此病。

他心中应是最清楚我为何如此。

皇帝近日来将中央官制加以修改:朝中分设三省,尚书省分六部,各部尚书可直接向皇帝启奏:中书省为朝廷机要秘密决策机构,仍由父亲主管,舅父崔佑甫同样隶属中书省:门下省管理地方郡县,己尽归卢杞掌控,卢杞昔日为京畿观察使,对全国地方本就熟悉,主管门下省应是游刃有余。

如此一来,权力全部分散,三省六部之间互相牵制,朝中大权尽集于皇帝一人手中。

朝中有名望之老臣均被他赐予太尉、司徒、太师等官衔,郭子仪虽被尊为尚父,实际皆是有名无权。

他本就是一个有宏图大志、励精图治的君主,行事向来缜密,步步为营。

如今大唐天下风云,只会因他一人喜怒而变色。

父亲如今却要与卢杞这等晚辈子侄平分秋色于朝堂之上,不知是如何的尴尬!之所以如此,恐是因为在皇帝面前进我父亲谗言之人太多,众口烁金,加上堂兄之事,他开始动摇对父亲的信任。

其实未必不是因我宠擅六宫之故。

堂兄若是不仗恃皇帝对我之宠爱,又怎敢在东都横行?

后妃中不少人皆有强大外援,不可能不对亲族中人言及皇帝对我之专宠,因此导致杨氏亲族早成众矢之的。堂兄之行虽是有错,但我深信皇亲国戚中应当还有比他更罪不可恕之人。

仪鸾殿中浅黄色的帐幔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我静静合眸而卧,其实并未睡着,整日整夜躺着未动,早己晨昏颠倒。

只闻外面有低低人语道:“贵妃姐姐今日可好些了么?”似是王珠的声音。

我心想与她闲聊亦可打发时光,便对蓝笺道:“请昭容进来说话。”

蓝笺在我身旁,忙出帐幔而去。稍时王珠果然进来。她的衣襟处微有水痕,想是今日雨势颇大。

我唤她坐于我身旁,微笑道:“昨晚皇上是在你那里么?”

我恐自己风寒传染与他,定要他离开仪鸾殿去其他妃嫔处数日,他只得依我。王珠与宋若芷二人既已跟随他来东都,他若是全无宠顾似有不妥,况且我入宫一年以来,宫中妃嫔皆无诞育子嗣,他虽已有四个皇子,但终是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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