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
银杏树。
乐土是梦中灵尊圣宫的所在地。
银杏也是圣宫的图腾。
扶玉踩在金色的叶子上,被孙晚香引到正房门前。
“快进去吧,见了你的夫君后,让他好好伺候你休息梳洗,消解身上残余的热意,待明日戌时,我和其他姐妹来吃你们的喜酒。”
喜酒。
听起来可不太妙。
她可不是来这里成亲的,她已经有夫君了,虽然只是应付外界的假成亲。
想拉住孙晚香,再打探些菩萨的事,但孙晚香显然很惦记家里的夫君,神思已经飞走,转眼消失在院子里。
甚至体贴地给她关上了院门。
扶玉站在原地,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再次望向身前的门。
要不还是先去别处打探一下再说吧,院子不大不小,还有几个房间,兴许会有收获。
她才刚迈开步子,身前的门忽然自己开了。
一阵柔和的风吹来,直接将她吹进了门里。
扶玉好不容易站稳的时候,房门已经自己关上。
她举目望去,这屋里的格局居然和她在家中时一模一样,只在里间多了一副空空荡荡的画卷。
画卷。
“人也生得美如画。”
孙晚香的话犹在耳畔,扶玉免不得因这些话对空画卷有些好奇。
好奇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扶玉强迫自己收回落在画卷上的眼神,心中疑惑着,佛祖专门为每个女子塑造的心中良人,完全照着你心里所想要的样子出现,难道是需要自己在画上画出来?
那她不通绘画,画出来个熊猫人可怎么办?
紧张中思及熊猫人从画上走出来的样子,扶玉忍不住笑了一下,精神也不那么紧绷了。
刚想再去别处看看,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扶玉顿了顿,心里有些不安,不太敢回头,怕直接见到泥菩萨出现在自己身后。
毕竟那些女子似乎不知道她是举报所谓罪首的人,泥菩萨肯定清楚。
这些女子可能都不知道外面抓了“罪首”。
但声音就在那里,不是不看就不存在的,完全逃避只会越陷越深。
扶玉深呼吸了一下,习惯性地握住手腕,想到万物生的佛珠,总会升起一些勇气。
她脚下用力,感受着“脚踏实地”带来的安全感,一点点转过身来。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画卷之上,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影由虚到实,一点点有了真实的眉眼和身姿。
雪发白肤,剑眉凤眸,有别于众人的偏红下眼睑,还有那黑灰色的瞳仁,在眼尾凝结的银色剑纹,无一不昭示着画中人的身份。
谢清霄。
扶玉愣愣地对上画中仙的眼睛,谢清霄的眼睛很特别,瑞凤一般,瞳仁偏灰,她记得梦里面了解到,谢氏一门擅瞳术,谢清霄自小修习剑法的余下时间,都用来修习瞳术。
这样的他紧盯着谁看的时候,会令那人无所遁形,所有的伪装和心虚都被看穿。
是的。
心虚。
真是见了鬼了,她都没有作画,画上怎么就有野男人了??
难不成那画卷不需要自己画,直接看一眼就能出来人?
也对,失踪女子里面有的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能作画?
恐怕这画卷可以窥视人的内心,只要她们好奇去看,就能在画中得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只是,泥菩萨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这窥视心神之术法,到她这里居然失效了,不然她怎么会看见谢清霄?
她应该看见兰荷才对。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孙晚香描述夫君时,她有幻想过,或许会再次见到兰荷。
怎么会是谢清霄?
怎么能是谢清霄!
最关键的是,谢清霄,他从画里走出来了!!
扶玉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竭力保持平稳心态,这个时候终于还是慌了。
她连连推拒:“你不要过来啊!”
第012章
要进入圈禁女子的所谓“乐土”,对真正来自乐土的万物生来说很难。
要不打草惊蛇的进去就更难。
可谢清霄不一样。
他是凌虚的人,身上没有佛性,利于隐匿自身。
但要不惊动此地主人,也颇得费些心思。
在扶玉与孙晚香寒暄打探时,他已经了解这里面的运作方式,所以选择了从这幅画里走出来。
扶玉的反应亦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说话,平稳落地,安之若素地站在那里。
扶玉紧张得呼吸急促,连连后退,似乎不和他拉开足够的距离,就无法做到心安。
谢清霄并不在意她的退避三舍,视线转向四周,感应到一丝丝佛力。
这宅邸果然不够私密,泥菩萨可以窥视到内里。
要自内瓦解此处,一个不落地解救所有女子,就不能暴露身份。
扶玉目睹了一场画中仙降世的美妙风姿。
谢清霄的每一步都高贵优雅。
银靴落地,轻踩地面,似凌波踏水而来。
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整理衣衫,仿佛一只漂亮的神鸟在梳理雪色的羽毛。
“怎么会是你。”
扶玉稍稍冷静了一些,还是难以接受,她忍不住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寄希望于这是真的谢清霄,可能也是来解决这个案子的。
鉴于在梦中她对谢清霄掌控欲的了解,哪怕他因为万物生的恩情将处置权转交,但凌虚剑派既然参与其中,不能确保结局完美,影响不到凌虚,他是不会全然放手的。
他会出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她心中真的幻想过他!
虽然他是真的很……
色是刮骨刀!严扶玉,冷静点!
谢清霄将扶玉复杂的眼神和笨拙的试探尽收眼底。
他没有立刻回话,安静地往前走了几步,才在她近乎窒息的状态下缓缓开口。
“这要问你。”
“……问我?”
扶玉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出现在这里,原因要问她,难不成还是因为她,他才出现的?
所以这不是真的谢清霄?
不可能。
这一定是谢清霄!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肖过谢清霄,扶玉放开了紧绷的身体,鼓起勇气来到谢清霄面前,仰头看着俯视自己的男人。
谢清霄是真的英俊。
那张脸如雪玉明月,拥有所有扶玉想象中神明该有的模样。
“不可能。”扶玉喃喃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是你。”
面对谢清霄,还是如此近距离面对,哪怕这似乎是个假的,扶玉还是压力山大。
她慌乱地别开头,绕过他回到那副画卷前。
从谢清霄走下来之后,这画已经重新变成了空白。
任凭扶玉再怎么看,也看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不死心地在房中找到笔墨,试图在上面画出个别的人,但浸满了墨汁的笔锋落在画纸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果然,这幅画不是真的靠画的,是需要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