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108)
红叶村村民抱头痛哭。
他们已经接纳容貌丑陋的自己,现在却被告知寿命不长了。
叫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谢温峤深感遗憾,但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是掏银子,让大夫给他们开些好药,调理下身子,减少他们重病缠身的可能性。
钟良盯着煎药的火苗发愣。
随着煎药时间变长,药味变得浓郁,钟良都觉得有点熏了。
祁不砚估摸着时间,倒药出来,不到须臾,木碗满了,灰褐色的药汁冒着丝缕热气,透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很冲,很刺鼻。
他端起来,朝树屋走去。
钟良没跟过去。
看他煎药时,钟良回想了一遍往事,现在想一个人待会儿。
树屋里,贺岁安还在睡,祁不砚将药放旁边的矮桌,出声唤醒她。她舒舒服服地睡一觉,身体好了不少,被人叫几声就睁开眼。
贺岁安的眼睛有红血丝。
她接过木碗,大口大口地喝药汁,小口喝药汁会更苦,一次性快速喝完,苦的时间会短点,所以贺岁安选择大口喝药汁。
祁不砚坐在床边看贺岁安喝药,他听到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原本还有困意的贺岁安被药苦得彻底清醒了,喝完药也没继续睡觉,而是趴在床上,她睡觉闷出了一身汗,此刻身子是黏黏的。
发烧出汗,要擦掉。
不然可能会重新烧回去。
贺岁安当然不会让祁不砚帮自己擦,让他转过身,她拿帕子擦。他看了她几秒,点头答应。
半刻钟不到,贺岁安吃力地给自己擦完身子了。
她又趴回床上。
祁不砚也上了床。
贺岁安使劲地往里挪了挪位置,心想祁不砚也累了。一大早带她离开红叶村,去青州找大夫,来回折腾,不累的都是铁人。
他身上有煎药过后的药味,但都是表面的,很快会散开。
她低头闻了闻此刻由内而外散发着药味的自己,又往手心哈了口气,确认药味很浓,自觉地裹着一张被褥滚进床的角落里。
滚动的样子像一只蚕蛹。
刚滚到角落,贺岁安就被他连人带被捞了回去。
少年手臂有劲。
祁不砚是用一只手将她捞回去的,贺岁安懵懵地看他。
“我身上。”她说了几个字,发现他们靠得很近,捂住满是药味的嘴:“我身上全是药味,你睡这里,我到角落躺着就行……”
他却低首吻上她。
贺岁安的眼睫一颤。
他舌尖探入她口腔,吻了片刻,退出去,唇角微红,带有水色的潋滟:“我现在也有药味了,可以就这样睡了吧,贺岁安。”
“可、可以。”贺岁安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烧烫了。
祁不砚躺到她身侧。
树屋安静下来,空气中充斥着混了属于贺岁安气息的药味。
*
旭日东升,鸡鸣犬吠。
贺岁安一觉醒来,吃过钟良准备的早饭,爬回树屋收拾自己的包袱,大夫开的药很管用,喝完药,睡上一晚,彻底病愈了。
她像以前那样,能活蹦乱跳,精神气又回来了。见她病转好,祁不砚决定在今天离开红叶村,他还有要找的东西。
所以贺岁安才收拾包袱。
收拾包袱时,她不小心撞了下身后的桌子,那本放在桌边的《房术三十八式》掉进蛊书堆里。
她回头看,却并未发现什么,继续收拾包袱,等贺岁安快要收拾完,祁不砚也回树屋了。
她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祁不砚说不用,他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带来的蛊书和几套衣衫。他看也不看,直接将那堆书全推进包袱,打个结就拎走。
不想祁不砚在树屋下等她太久,贺岁安也给自己的包袱打了个结就往树门走,攀吊梯下去。
等他们离开红叶村,钟良上树屋整理,想顺便找出书扔掉。
可钟良找不到书。
书好像不见了。
第54章
京师乃天子所居之地, 亭台楼阁拔地而起,商铺云集,胡同小巷皆充斥着烟火气,热闹非凡, 构成生动画卷, 呈现出一派繁荣。
丝竹管弦声偶尔从长安城内的楼阁传出, 飘向大街, 而行人络绎不绝, 有些服饰各异,容貌差别甚大, 是来自各国的商贩。
越过护城河, 进入长安的贺岁安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很昌盛。
比以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繁荣, 看着长安, 她又想起饿殍载道的卫城,不知卫城如何了。
可能是因为卫城是贺岁安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地方,所以给她留下的印象颇深, 有时习惯用其他地方与那座卫城来对比。
她抱着包袱走过长安大街。
长安有不少外族人, 穿着打扮也别具一格,祁不砚的一身靛青色衣衫与银饰混在其中变得不是那么的显眼了,但脸还是很夺目。
无论是哪个朝代,都会对人的容貌有一定的关注度。
大周朝亦是。
模样不端正、身体有缺陷之人, 无法入朝为官。
历届的状元、探花、榜眼,除了要有实力, 还要模样出挑,因为当官后, 兴许要面对外国使者,官的颜面便是大周朝的颜面。
身为状元郎的谢温峤的姿容就数一数二, 曾一度被长安百姓称为大周朝最俊俏的状元郎。
祁不砚是不一样的好看。
父亲是大周人,母亲是苗疆天水寨人,他的长相融合了二者的优点,五官较正统的大周人来说更深邃,皮肤冷白,身材劲瘦。
贺岁安牵住祁不砚的手穿过人群,想去买两张胡饼。
从昨夜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他们离开青州红叶村后,花了两个月方到长安,路途遥远,贺岁安每天赶路赶到没心思看别的,来到长安,兴致一下子起来了。
新鲜出炉的胡饼冒着香气。
老板听他们要两张,麻利地用木夹子去夹胡饼。
胡饼摊铺旁边是一家手擀面铺子,手擀面铺子前方摆有几张桌椅,供客人落座用食,此刻坐满了人,生意好得很,快忙不过来。
贺岁安闻着手擀面香,肚子叫了几声,恰好有两名客人走了,手擀面铺子空张桌子出来,她走去那张桌子,朝祁不砚招手。
“过来。”
祁不砚在她对面坐下。
他们向卖手擀面的老板要两碗肉手擀面,贺岁安满足地等待着。
卖胡饼的老板显然是遇到过既想吃胡饼,又想吃隔壁手擀面的客人,用纸包好两张胡饼,送到他们那一桌:“胡饼来喽。”
她双手接过:“谢谢。”
卖胡饼的老板看了眼他们拎着的包袱,见现在没人来买胡饼,没立刻回摊位,热情问:“两位是刚到长安?还是要离开长安?”
贺岁安扯下一块胡饼:“我们今天刚到长安。”
其实卖胡饼的老板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见过的人很多,大概能猜出对方是来长安,还是离开长安,只是顺口问一句罢了。
卖胡饼的老板无聊得很,还想跟他们拉几句家常,却被要买胡饼的客人叫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