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国色(160)+番外
从窗户上看,烛光很亮,尸体挂在白绫上,像片飘零的树叶。
屋子里站着闻讯而来的顾景晖和另一个老妈子,还有这位瘦马的贴身丫鬟。丫鬟哭得梨花带雨,也是甚有美感。顾景晖走到俩兄弟跟前,皱眉道:“我赶过来时,已经是这样了。”
顺着大家伙儿的视线看去,瘦马身材娇小玲珑,离地约二尺,地上有一张被踹翻的凳子。
如玥看侦探片的惯性使然,立刻就想上前瞅瞅瘦马的脖子上是不是只有一道勒痕?或者让仵作做尸检,看除了勒痕之外有没有其他伤痕?也可能是侦探片里就没有顺顺利利自杀成功的案例,一般都是被自杀,所以如玥下意识地就怀疑了。毕竟这畏罪自杀得也太及时,还没来得及审问,有必要这么赶着殉情吗?
强烈的好奇心压制住面对死尸的恐惧,如玥偷偷地观察在场众人的脸。
“你刚才去了何处?”顾景逸问的是泪眼汪汪的丫鬟。
丫鬟抽泣着道:“方才听说老爷病了,姨娘就很慌张,她让奴婢去打水,回来时姨娘就成了这样,我,我吓得厉害,幸好二爷来了。”她脚下确实有一盆被洒了的的清水。
从证词上看,感觉没什么漏洞。
畏罪自杀,企图留个全尸罢了。
顾景晖拳头攥得“嘎嘣”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把她给我放下来,戮尸!”戮尸是将尸体枭首示众,纯属泄愤。不过靖安候是被神龙丹搞垮的这件事肯定不太好声张,想必瘦马只会在死后也被斩了首,扔在乱葬岗喂狗,怕是不会真正的挂在城门示众。
对于顾景晖的做法,顾景逸没有异议。
在整个靖安侯府,除了靖安候夫人外,其他人对他没什么过激的行为,他也没必要都水火不容。更何况顾景晖才是顾兴商正经的嫡长子,把杀父仇人如何处置,还是交给顾景晖最为恰当。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顾兴商的情况已经通知了顾兴文,想来顾兴文和庆阳公主会很快赶来侯府。
折腾快一个晚上了,大家伙儿也都没用饭。
顾惜曼强撑起精神命令丫鬟们摆上饭菜,一家子人也没几个人动筷子。顾景逸则给如玥夹了一块煎饼:“垫些肚子,别太饿。”
如玥乖巧地默默吃完。
要是真一点儿都不吃还熬个通宵,如玥是真心扛不住的。
“娘呢?”顾惜曼突然想起靖安候夫人,扭头问顾景晖。顾景晖舀了一口粥,沉声道:“我让如瑶和刘氏陪着母亲,她老人家伤心过度,先歇着吧。”
顾惜曼点点头。
如玥暗自吐槽:伤心过度?怕是伤心这爵位过早交接到顾景逸手里,心疼的吧?!也不知道顾兴商和她这奇葩婆母的感情怎么会搞成这样?老公要挂了,老婆一门心思想的是遗产,连一点儿其余的哀痛都没有。
但桌上的几位对靖安候夫人的表现没有一点儿奇怪的,想来是已经料到她的做法了。
如玥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场合下还是乖乖跟着顾景逸,力挺顾景逸,做好贤良淑德好妻子的角色就好。说难听些,顾兴商的离世,对顾景逸来说是最有利的。靖安候的爵位,百分之百是要落在顾景逸身上。
而她,毕竟也只见过顾兴商一面,印象倒是挺好,要说感情还确实没有,只是为顾景逸的伤心而伤心罢了。
第一零八章
顾兴文连夜赶来的时候,庆阳公主的仪驾比之以前是大为精简了。诸人给公主行了礼,公主仪态万千地让诸位轻起,随之看向顾兴文,那是一种“我家男人真棒”的小女人眼神。在顾兴文跟前,她就跟小粉丝似的,不在乎自己的公主尊位,只希望能跟在男人身边。
“伯父。”顾景逸上前,拱手道,“父亲因神龙丹病重,那名扬州瘦马已畏罪自杀,太医断言,只剩三日。”
前些日子还一起饮过酒的亲兄弟,如今却不省人事。
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就像一股铺天盖地的浪潮,不得不承认,连被誉为国之中流砥柱的顾阁老都有些懵。但他只是保持进门的姿势一直站在原地,不发一言,俊美的容颜没太多变化,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痛心。
顾兴文比顾兴商大五岁,顾兴商从小极富商业头脑,一点一点兢兢业业地从小本生意做大做强,因为这点滴积攒出来的财力,才让顾兴文得以一步一步当上状元,从而振兴顾家。
相依为命的亲兄弟,那种经历过太多而积淀下来的感情深沉而厚重。
“咚咚咚!”
犹如暮鼓晨钟,顾兴商不久于人世的噩耗击打着他的心扉,若是多与他说句话就好了。顾兴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寝室。众人留在屋外,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
古代的夜空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像极了黑色丝绒缎上缀着大小各异的钻石。这是一个寂静而又令人无奈的夜,既然说多少句挽留都没有用,还不如让他走得安详平静。顾兴文从屋里出来,看起来仿佛没有改变,但那种沉痛的哀伤如影随形,像是给周身笼罩了一层暗黑的纱。
身为这个京城炙手可热的家族的大家长,顾兴文的话代表着权威:“景逸、景晖和景明,明日把手头的职务交接好,请假。景逸,这几日就住在侯府,将军府的事让秦管家看着。至于惜曼,尽量在兴商身边尽孝吧。”
被点名的人都一一应了。
大家都心绪不佳,侯府里空着的院子也不少,顾惜曼领着几个妈妈把众人都安置了。虽然临时住的屋子跟将军府的没法比,但如玥也不挑剔,安慰了顾景逸几句。
顾景逸平躺在床上,双手置于腹部,双眼放空静静地看着床顶。
“你知道吗?”如玥躺在他身边,用扇子给他轻轻地扇着凉风,声音显得空灵而渺远,“我幼时很懦弱,被四妹妹欺负只会哭,那时不会说话,只能啊啊啊地跟姨娘比划。姨娘听不懂我说什么,久而久之,我也就自己忍着,什么都不说,躲着四妹妹。”
顾景逸伸出一条胳膊,揽起她的肩膀。
“后来还是被四妹妹的丫鬟推到冰窟窿里去了,烧了好几日,再次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姨娘担忧的眼睛,那时候我就想着,让姨娘拖着病弱的身子还担心我,真是太不孝了。那次大病,真的就跟脱胎换骨一样,我告诉自己,什么都是虚的,活这一世就要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开心。什么规矩礼数,嫡母害得我失声了整整六年,我为什么要给她好脸子看?但……”如玥慢慢地叹了口气,“我想明白后,姨娘却走了。”
穿越之前的处境脑补一下也能猜到,穿越之后,当然是脱胎换骨。
她半真半假地静静诉说,起码能转移顾景逸的注意力,让他从靖安候的噩耗中缓过劲儿来:“后来你也知道的,只要我能想到办法,就一定不会向谁屈服。即使暂时屈服,也总有一天要报复回去。或许我的手段很幼稚可笑,但我那会儿就想,姨娘给了我生命,她在天上也绝不想再看我懦弱可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