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至少要等雨停了才好说。”云硕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是天子,也管不了老天的事儿。
马车穿过陶镇并没停留,而是趁着夜色继续赶路。韩芊问云硕,云硕给的答案是他们今晚要去曹州落脚。
曹州跟泽州相邻,同样是州县,曹州要比泽州富裕一些,这次金河决堤,泽州的百姓有一半以上都逃难到了曹州。
到曹州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城门早就关闭,城墙下排成溜儿的都是逃难的百姓,有的挤在草棚里睡觉,但大多数都顶着草席,木盆,衣裳等一切可以用来挡雨的东西挤在城墙根儿苦等天明……不,是苦等雨停。
城楼上幽幽的光映着雨,点点滴滴的光照下来,城墙根儿那些排成串儿的人被韩芊看到,又是一阵心疼叹息,她紧紧地攥着云硕的手,小声说道:“要不我写书信给我母亲,让她再送些粮食过来?这些人……真的好可怜。”
“赈灾的粮食已经够了。”云硕拍拍韩芊的肩膀,“有些事情不是有粮食有钱就能办好的。我们现在需要人,需要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赈灾官员,更需要治水的能手。”
“清官……水吏……”韩芊喃喃的嘟囔着这两个词,心里一片茫然。
这些她完全不懂,更无从给云硕有用的建议,纠结了半天,她也只能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无奈的叹息。
“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愁的,不要多想了。”云硕自然明白这丫头的心事,捏捏她的耳垂,轻笑着宽慰。其实这傻丫头还不知道,她能在这个时候陪在他的身边,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
千夜拿着自己的腰牌去叫城门,守城的县兵就从来没看到过龙头的腰牌,只一眼就要吓尿了,立刻开了城门放了云硕韩芊等人进城,并有人飞奔去告知他们的知县大人。
曹州知县刘明臣问询立刻赶来驿馆。见到的也只是千夜这位禁军都尉而已。
云硕要微服出行,自然不会暴漏身份,进城后就跟千夜分开,带着韩芊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而千夜给出的解释是,那几个人是他半路上出手救的一个商人以及他的家眷,被洪水阻隔了去路,货物丢了,仆从也被大水冲散了,只有个妹妹还在身边。
对于这样的解释,刘明臣丝毫没敢质疑,就算有那么一点不信,也被千夜的身份给吓得没有了——皇上身边的禁卫都尉,那可是携尚方宝剑来的天差,他这会儿满心里都是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引得这样的上差半夜到来,明天会不会枷锁上身被缉拿进京城去问罪啊?!
“本官乃是奉陛下之命过来查看一下赈灾事宜的,刘大人不必多想,陛下只是担心受灾的百姓们拿不到赈济粮。其他没什么,你去忙你的,本官赶了两日的路也累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是,是,千大人你先休息,下官明日再来拜望您。”
“呵呵……”千夜笑着摇了摇头,拍拍刘明臣的肩膀,“刘大人,本官不姓千,你叫我千夜即可。”
“不敢不敢!”刘明臣再次欠身,赔笑改了称呼:“千夜大人。”
“刘大人,请。”千夜抬手,眼看着刘明臣离去之后,方皱眉吩咐自己身后的两个亲卫,“你们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应付一下,有人找我就说我睡了,谁也不见。”
“是,大人。”两个近卫躬身答应着,抬头时,一身黑衣的千夜已经纵身跃上了屋顶,潇洒的消失在了雨夜里。
曹州城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里,云硕带着韩芊定了两间房。然而在入住的时候,韩芊却拉着云硕的手不放开,于是俩人进了一间房。
千寻带人把车上的东西送进了客房,然后面无表情的出来,刚好遇见踏着夜雨而来的千夜。
“你怎么了?”千夜看着千寻紧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便觉得肯定有事儿。
“二十两银子一间客房……”千寻说着,叹息摇头,那表情是十二分的惋惜。
“怎么这么贵?”千夜听了这话环顾四周,也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客栈,他们兄弟们一个月的奉银也不过这个数儿啊,这小破地方住一晚上要这么多银子?!
“是啊!简直就他娘的是打家劫舍啊!”千寻一边说一边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客房的房门,用肩膀撞了一下千夜,又朝着另一间房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能不浪费吗?”
“什么?”千夜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千寻朝着他眨了眨眼,又朝着身后的房门使了个眼色。千夜顿时明白了千寻的意思,于是抬手拍拍千寻的胸脯,冷笑道:“不怕死的尽管去。”
“谁不怕死?”千寻朝着旁边的护卫瞪了瞪眼睛。那几个人都纷纷摇头,表示自己非常的惜命。“唉!”千寻长长的叹了口气,弹一下自己身上的黑色防水油衣,转身跳上了屋顶值守去了。
韩芊这次匆匆的跑了来,连贴身丫头都没带。
路上有卫恬恬作伴还没觉得,这会儿终于觉得别扭了。
她要洗澡,要梳头,要洗衣服……最主要的是让她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她恐怕会一个晚上不能合眼。
云硕叫人把洗澡水弄好,转身笑着看向韩芊:“要不要人服侍着脱衣裳?”
韩芊的双颊顿时飞红,瞪了云舒一眼把人推到外边去。
自己脱衣裳,自己洗澡这些都好说,唯一让韩芊头疼的是这一头长发。
之前在家里沐浴的时候,头发的事情都是苹果儿的事儿,用什么样的香露,用什么样的香膏,怎么去清洗,怎么去养护,怎么去梳理……这些韩芊完全没操心过。
今日换成了自己去弄,一头好好地头发,没多会儿就被她弄成了一堆稻草,怎么扯也扯不开,头皮都要被扯破了,头发扯断一把,浴桶外有,浴桶里的热水里更是飘飘扬扬。
“啊——”最后,韩芊挫败的拍了一下热水,抓狂的喊了一嗓子。
“怎么了?”外边看书的云舒立刻抬起头来。
“讨厌死了!我要剪刀!”韩芊在里面不耐烦的喊道。
云硕把书放下起身进去,看见热气氤氲中的玲玲裸肩时脚步一顿,压着丹田的一股火气问:“要剪刀做什么?”
“头发!”韩芊用力的拨拉了一下纠结在一起的那一头乌发,连害羞都顾不得了,根本就忘了身后站着的是个男子。
云硕这才发现这丫头的头发已经成了一堆乱草!于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那么喜欢的一头长发,居然被扯成了这个鬼样子!
“怎么搞的!”云硕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然而任何责问的话都说不出口,怪谁呢?谁都不能怪。所以,这样的麻烦只能自己来解决了。
“先出来。”云硕从旁边的简易衣架上扯过一件长衫递过去。
韩芊哗的一下从浴桶里站起来才想起自己是个姑娘家而旁边站着的是个男人,于是哗的一下又坐回去了,而且坐的太猛了,连脑袋也没进了水里,把自己给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