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大公子认识文臻?”白少瑜奇怪的问。
颜文臻依然一脸茫然,完全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事实上她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个人为何会认识自己,她只知道荣宁郡主昨日刚刚出嫁,如今已经是母仪天下的孝纯皇后,韩家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却能在这种时候来祭奠自己的祖父,这就是莫大的恩情,于是又默默地福了一个万福。
韩钧忙道:“啊,之前在街上遇到过一次,也没说话,颜姑娘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颜文臻只得歉然低头。白少瑜抬手道:“大少爷请旁边用茶。”
韩钧刚点了点头想要跟颜文臻道别,便听见外边传来一声叫喊:“让开!你们都让开!谁敢挡我!谁敢!”
颜文臻的脸色立刻沉下来,白少瑜则低低的叹了一声:“他怎么又来了!”
“有谁来找麻烦吗?”韩钧问白少瑜。
白少瑜叹了口气,悄然瞟了一眼颜文臻的脸色,方低声说道:“是小臻的父亲——那些事儿想必大公子也听说了……真是叫人难以启齿。”
“听说是他一夜之间把全部家当赌光,才气得老爷子吐血而亡?”韩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颜东昂撒泼耍赖在外边闹,颜博晏的徒孙们到底是矮了一辈儿不敢拿他怎么样,一时拦不住便让他冲进了院门。
“谁敢拦我!我看你们这小兔崽子们也活腻了!谁再敢拦我试……呃,试?”颜东昂拐着那只跛腿气势汹汹的冲到灵堂门口,被一个素服的年轻人挡住了去路。
韩钧背负着手居高临下,怒目而视,身上自然散开一股冷傲的气势,让颜东昂一时气短。然而也不过是片刻,颜东昂便在自己的老爹灵前找回了自信,伸手去拨拉韩钧:“你……你谁啊?让开。”
“你又是谁?”韩钧不但没让开,反而上前一步走到颜东昂近前,冷声问。
“我……我是颜东昂!里面棺材里躺着的是我爹!”颜东昂理直气壮地耿直了脖子,毫不脸红的说道。
韩钧冷笑:“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那个输光了家产气死老父的无耻赌徒!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人渣为什么还不死,居然还活得这么瓷实?”
颜东昂听这话也来了火气,他自以为眼前这人虽然穿着上好的素锦,但能上这种地方来给老爷子拜祭的定然不是什么真正的权贵,又加上他被逼得紧,一时只想进去找颜文臻要菜谱,于是不管不顾的撒泼:“你他妈是谁啊?少在这里废话,赶紧给老子滚开!”
“混账东西!敢在小爷面前撒泼!”韩钧再好的脾气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眉头一皱,一时想也没想便抬腿踹出去——一记窝心脚把颜东昂给踹的往后退了十来步方‘噗通’一声仰面倒地。
“啊啊——痛死我了!我的亲爹啊——”颜东昂干脆躺在地上嗷嗷的嚎叫,脸皮也不顾一点,当然,他是真的被踹去了半条命,也是成心把场面搅乱他好趁机撒泼。
“来人。”韩钧冷声吩咐:“把这泼皮送去京兆府尹那里,就说这个疯子胆敢对忠毅侯府出言不逊还妄图动手,让京兆府尹看着办。”
袭击忠毅侯府的大少爷可不是小事儿,够这混蛋在牢里呆些日子的了。韩钧的随从忙应了一声,上前把躺在地上的颜东昂拉走。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颜文臻再次褔身向韩钧施礼:“让大公子见笑了。”
“颜姑娘客气了。”韩钧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灵堂里颜博晏的灵位,叹道,“虽然老爷子没了,但我们的交情还在,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也要让老爷子肃静的走。”
颜文臻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谢谢大公子。爷爷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的。”
韩钧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是,谢大公子。”颜文臻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除了感谢。能在这个时候来祭拜爷爷并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她是真心的感谢。
“那姑娘你节哀,我家里也事儿多,先告辞了。”韩钧又朝着颜文臻微微欠身。
“恭送公子。”颜文臻深深一福,直到白少瑜送韩钧出了院门方才直起身来。
☆、【007】委曲求全
许氏扶着颜文臻进屋时,沉声叹道:“今儿幸亏韩大公子来了,不然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这几天该是能清静了。”颜文臻看着老爷子的灵位,无奈的苦笑,“爷爷也能有一个安静的葬礼。”
许氏扶着颜文臻在灵位跟前跪下之后,又问:“姑娘,棺木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咱们姑爷看过了,您还看不看?”
颜文臻摇了摇头,说道:“有少瑜哥操心,我很放心。”
因为要过年的缘故,颜博晏的丧礼只能停灵七日。
这个世道都是墙倒众人推,颜博晏活着的时候很多人都冲着他名厨的名头以及嘉和楼的生意上门攀交情的各路商人多得数不清,可如今他死了,嘉和楼易主,他的丧礼冷清得连吊唁的人也没几个。
白少瑜母子带着几个管家以及管事娘子过来帮忙,忠毅侯府那边韩钧也差了自己的两个亲随过来说是帮忙,其实也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私下里,白少瑜塞给这两个亲随一人二百两银票。
腊月二十八,颜老爷子总算是入土为安。
从郊外回到京城,白少瑜直接问马车里的颜文臻:“你跟我回家去吧?许叔那边总是不方便照应,我不放心你。”
颜文臻想了想,许西忱夫妇总把她当主子服侍着,她心里也难安,于是便带着丫鬟豆蔻住进了白府。白王氏叫人在后面收拾出一个小院落来给颜文臻住,颜文臻在自己的屋里设了颜博晏的灵位,每日上香祭拜。年底,白少瑜为了忙颜博晏的丧事耽误了不少事情,他把颜文臻带回自己家里也就完全放心,便一口气忙到除夕夜。
除夕这晚,白家人按旧例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并且早早的就把里里外外都贴上了春联,张灯结彩,为由颜文臻居住的这个小院子静寂无声。白少瑜终于有空过来看颜文臻,来的时候叫人带了两盆三尺高的绿萼白梅盆景。
绿萼白梅本就是珍品,而这盆景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颜文臻见了心里十分的喜欢,苍白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白少瑜见了更加心疼,一边以手背蹭着她的脸颊一边低声问:“母亲说晚上你也去前面吃年夜饭。”
“我身上有孝,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的过年,不用担心我。”颜文臻摇了摇头,躲开白少瑜的手微微侧过脸去。
白少瑜忽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柔声叹道:“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来看你,生气了吧?”
颜文臻涩涩一笑,说道:“你说哪里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觉得,过年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我如果过去了,大家都不得说说笑笑,着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