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原本是想腻在李钰的屋里陪她一晚,然而杜嬷嬷跟防贼似的盯着他,一个晚上进来好几趟,后来李钰睡着了,云启实在没借口再呆下去,被杜嬷嬷成功的赶出了门。
西月拿过大氅递过去,轻笑道:“杜嬷嬷是先皇后的旧仆,公主平日里也给她几分颜面,王爷就别计较了吧。”
虽然两个人早就把该做的都做了,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说到底云启还是心虚,如果此时婚事已订,就算没过门他今晚也定要留在李钰身边。
“你们早些休息,我就在隔壁院子里。”云启叮嘱了西月一声,披上大氅走了。
隔壁院子里,韩岳刚练完一套刀法收住了势,转头看见云启从外边进来,韩岳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淡淡的说道:“一起喝一杯?”
云启此时看韩岳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想想这位小爷虽然能每日都呆在李钰身边,但李钰心里最爱的还是自己,所以一事心满意足,微笑道:“好啊,不过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酒,只怕要慢待韩将军了。”
韩岳淡然冷笑:“我逃过荒,要过饭,哪里有西南王那么金贵。”
云启微笑抬手:“请吧。”先是奶娘后是韩岳,李钰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不好对付啊!
韩岳把弯月刀收起来随着云启进了屋里,云启吩咐关山:“取两坛酒来。”
关山诧异的看了云启一眼,心想王爷就您那酒量,还取两坛酒?
“去吧。今晚我要跟韩将军把酒夜话,一醉方休。”云启微笑道。
“是。”关山不敢再多说了,转身下去,没多会儿的功夫有农妇送了几样菜肴进来,随后关山抱来了两坛子老烧酒。
云启的身边这些年只有一个西月服侍,如今西月封了郡主又去了李钰身边,他这边就没了丫鬟侍女。关山拿了酒来也不出去,直接蹲下身来拍开酒坛的泥封,取了一只白瓷酒壶来装了酒放到旁边的砂锅里烫上。
韩岳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酒烫好了便举杯跟云启碰了一下直接喝干。
云启酒量极差,但也拿出一副舍命陪英雄的样子,陪着韩岳一连喝了三杯之后,酒劲儿涌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便靠在椅子上不敢随便动了。
韩岳看着云启身上的狐毛短袄,一直没说话的他淡然一笑,终于开了口:“公主对王爷真可谓情深之至。”
云启点头赞同:“这个不用将军提醒,本王心里自然明白。”
“可是王爷对公主呢?除了那一次抗旨拒婚和叁佰万两银子,还有什么?”
“将军不能这么说,我们王爷为了公主……”关山忍不住插嘴。
云启一摆手制止了关山的话,伸手端起酒杯朝着韩岳举了举,微笑道:“本王不善饮,也不过是一杯酒的量,平日里但凡有酒宴,我的酒杯里多是白开水。不过今晚我却要陪将军一醉,不为别的,只为将军陪伴公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韩岳淡然一笑:“我与公主的情谊,跟王爷无关。”
云启微笑道:“之前是跟本王无关,但此后就不一样了。”
“王爷还没把公主娶进门呢,就跟我们说这些话。”韩岳冷笑轻哼。
“说的是。”云启笑道,“连韩将军都这么说,看来这事儿不能再拖延了。”
韩岳自己拿了酒壶给自己斟酒,又问:“那王爷是想何时向陛下提亲呢?”
“明年三月。我为外祖父守制九个月之后,便去帝都向陛下求亲。”
“若陛下不允呢?”韩岳捏着酒杯,盯着云启的眼睛,“陛下心里顾忌什么,王爷想必心里清楚吧?”
云启淡然轻笑,大周天子为何掐着女儿跟他的婚事不松口的根本原因他心里非常清楚。而且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也的确是那么想的。
娶李钰为妻,等李闯死了之后自己便取而代之,恢复大云王朝,立李钰为后,李钰那番‘君与士农工商共天下’的理论他也可以帮她实现,想想将来的内阁全权治理天下,而他自己则跟李钰做个闲散皇帝,愿意出游民间就去出游,愿意留在皇宫就留在皇宫,一守江山一手美人,何其快活?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云启自己也动摇了。
他出生于皇室之家,自幼便喜欢机谋算计,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心一意对过谁。而现如今,那些所谓的权势,财富,江山,龙椅……这一切跟李钰的真心比起来,好像又微不足道了。
只要李闯同意自己娶李钰,只要能让她尽快来自己的怀里,他愿意拿出现有的一切去换。
云启默默地想着,手里的酒杯缓缓地送到唇边。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地流进心窝里,仿佛一团火在胸口渐渐地蔓延,浓烈,狂热,就像是她的感情,一旦付出就不回头,偏执而无悔。
“我心里自然清楚。韩将军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公主。”云启又拿起酒壶来先给韩岳添满了酒。
“有王爷这句话,我韩岳就放心了。”韩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二天一早,李钰酣眠而醒,便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唤了莲雾进来服侍穿衣洗漱,用早饭的时候没见到云启和韩岳,所以忍不住问:“他们呢?一个一个的都去哪儿了?”
“王爷跟韩将军昨晚把酒言欢,都喝醉了。”莲雾回道。
“把酒言欢?”李钰好笑的问,“他们两个没打起来就不错了,竟然也会把酒言欢?”
“是真的呢。”西月在一旁笑道。
李钰笑着摇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早饭后,李钰看着外边暖暖的阳光,对西月说道:“也不知道这乡村风光如何,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外边不过是枯草连天,又贼冷的天,公主还是别出去了。”西月劝道。
李钰皱着眉头问:“可是闷在屋里做什么呢?好无聊。”
“不如我们教公主做盘扣啊。”莲雾笑道。
“你可饶了我吧!”李钰扁了扁嘴,伸出自己的双手,“我这手指头到现在还疼呢,这针和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莲雾笑道:“公主才给王爷钉了一件衣裳的扣子而已,将来公主跟王爷琴瑟和鸣,自然有无数的衣裳要做,还有将来的世子爷和小郡主们的衣裳,公主母爱深深,必然也想着要亲自做个一两件,如今正好有空,何不勤加练习?”
“你可饶了我吧!”李钰举起双手,“有这一回我就够了!再不可能有一下一回了!我宁可多挣银子养绣娘,也不愿拿针再扎自己了。”
莲雾和西月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哟,这里可真够热闹的!”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的欢笑。
莲雾和西月都忙回头,却见一个一身素装的妙龄少女一脚踏进了门口却也不往里面走,只是抱着双臂冷笑着看李钰。李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玥晗来了,于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到哪里都有扫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