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桐英从见到李钰开始就觉得事情跟自己打听来的完全不一样,从驿馆里出来,他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总感觉要大祸临头甚至小命不保,于是也没敢回前衙门,而是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酒楼,把几个心腹都叫到一起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留在驿馆附近的心腹飞奔来报,说公主乘马车离开了驿馆,带着护卫往码头的方向去了,廖桐英手里的茶盏一不小心就落在了腿上,滚烫的茶水湿透了单薄的衣袍,顺着腿流到地上,他都没觉得疼。
“大人?大人?!”廖桐英的心腹,临州县主簿吴尚荣抬手退了廖桐英一把,担心的问:“大人你没事儿吧?”
“啊?呃……烫死我了!”廖桐英这才感觉到腿上火辣辣的疼,于是手忙脚乱的把衣袍撕扯开来。
旁边的人都过来帮忙,淡灰色的茧绸裤管卷上去,露出廖大人被烫了一片水泡的大腿。
“药!快去拿药!”
“药来不及了,抹酱!让小二端一碗甜面酱上来!”
……
甜面酱端上来,吴尚荣伸手挖了一把就往廖桐英的腿上抹,又把廖大人给疼的呲牙咧嘴的一顿嚎叫。
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了,廖桐英又回过味儿来,担心的叹道:“怎么办?你们都想想办法,这一关咱们必须同舟共济,一起趟过去!否则,这几年不是白忙活了吗?这大把的银子转下了,总不能……嗳!都怪我轻信了姓孙的那老小子的话!说什么皇家银行是江南及大商家的本钱,大公主跟西南王每天日理万机,哪里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还说,咱把银子拿出来修县衙,修驿馆,也算是把朝廷的钱花到朝廷身上……如今想起来,这不等于往自己脸上贴了两个大字嘛!”
“两个……什么大字?”吴尚荣疑惑的问。
“贪污!”廖桐英把桌子拍的震天响,真是悔不当初。
“不至于吧?”吴尚荣皱着八字眉,摇了摇头,“大人别着急,这不是还有几位大东家在么。到时候公主若是问起修驿馆的银子,大人就说是几位大商家怕公主和王爷来到临州住的不舒服,特意掏腰包拿出银子来修葺驿馆,这完全是一片忠心嘛!跟码头工程没有半点干系。”
廖桐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本来就是这样,账目上也是这样做的。可我还是担心……”
“大人不必担心。就算大公主要查您,王爷也未必不拦着。”
“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据我所知,大公主可是任性霸道的很,若不是她把西南王吃的死死的,这坐在太极殿里指点江山的可就是西南王了!他连皇位都可以为了这个女人拱手相让,你还指望着他因为码头的事情为我说话?老子跟他又没什么交情。”
“这交情都是攀出来的!拒下官所知,大人您的夫人可是安逸州人?这安逸州可曾经是安逸候的封地,周老候爷乃是西南王的外祖父。虽然老侯爷去世了,可周家还有个孙女在啊!那周玥晗郡主为祖父守孝期满,现如今就在安逸州住着,大人何不请夫人出马,跟西南王爷攀一攀这层关系呢?”
“这话若是放到之前也真是条妙计。可如今却不能了——安逸候的老管家周安因为行刺燕太傅而被处决,之后西南王就跟安逸州断了来往。这层关系怕是不好攀啊!”廖桐英无奈的摇头。
“大人啊!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条路是近路了,后日码头开通仪式,如果夫人今晚去安逸州找周郡主,或许还能在公主下手查咱们之前说服西南王。若是晚了,只怕真的来不及了。”吴尚荣拍着大腿,焦急的劝道。
廖桐英听完,一咬牙,说道:“就这么办吧。另外赶紧你赶紧的写一封书信送到京城去给吴大人,就说这边的事情急需他老人家在陛下面前多多周旋。”
吴尚荣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写。”
这边廖桐英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商议对策的时候,李钰已经气呼呼的回到了船上。
杜嬷嬷,莲雾以及云熙的两个奶娘和一半儿银凤卫都没有下船,这会儿云熙刚好尿了,奶娘给他换了尿垫儿,小家户又吃过奶之后,躺在摇篮里啃着自己小手指头咿咿呀呀的玩儿。
“公主回来了?”莲雾正拿着洗好的尿垫去晾晒,迎面看见李钰气呼呼的进来,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别人,又转身跟着李钰进了船舱,“这是……谁惹公主生这么大的气呀,这大热的天顶着大太阳又回来?”
“没事儿。”李钰走到摇篮跟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云熙胖嘟嘟的脸蛋儿,轻声叹了口气,“还有吃的吗?给我弄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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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卫生,走亲访友,回老家以及不能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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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速之客
“没事儿。”李钰走到摇篮跟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云熙胖嘟嘟的脸蛋儿,轻声叹了口气,“还有吃的吗?给我弄点来。”
莲雾忙道:“有冰糖百合绿豆粥,奴婢给公主拿来。”
“快去。”李钰摆摆手,看见儿子后一肚子怒气消了,忽然觉得饥肠辘辘,饿得很。
莲雾跑去厨房,没多会儿的工夫便端上来四样小菜:爽口的酸辣笋尖儿,清淡的菜心烩双菇,凉拌的姜汁糖醋藕片,还有一碟橙汁蜂蜜苦瓜片儿。
绿豆粥里放了百合冰糖,上等的粳米在瓦罐里炖的软烂,入口即化。
“好吃。”李钰一口气吃了两碗。
“这临州知县甚是该死,怎么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准备不好?让公主受这样的委屈。”莲雾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低声嘟囔着。
李钰一时没注意,没听清楚莲雾的话,只听见她唠叨临州知县,因而忍不住问:“你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奴婢是在骂临州知县。”莲雾转过脸来,又俏生生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钰叹道:“连你也认为,我和王爷来到临州县,他廖桐英就应该倾尽所有好生招待伺候着?”
莲雾蹙着眉头反问:“难道公主以为不是这样?”
“为了让我跟王爷高兴,难道连贪污挪用也是应该的?”
“贪污自然不对,可他们总不至于穷的连顿像样的饭都预备不出来吧?这又不是五年前!再说了,这临州港不是早就引了许多大商家来落户吗?奴婢就不信他一个县太爷连这点脸面都没有。也太无能了!”
莲雾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李钰——虽然廖桐英身上肯定不干净,但若是现在就把他查办了,那些商家在他身上押的注不就白瞎了吗?杀一个廖桐英很容易,可是杀了他,临州港会怎么样呢?
以前李钰就听说过,官场上没有纯黑和纯白。还有古人的那一句‘水至清则无鱼’。当时她还觉得这样的话是那些贪官污吏编造出来为自己开脱的,说这些话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