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是春天那场病的缘故。”
李钰也跟着叹了口气,皇上春天那场病着实不轻,连续昏迷了五天六夜,醒来后也有十来天下不了床。太医院,国医馆里顶尖的医师衣不解带日夜服侍,吴贵妃带着一岁多的儿子李钊日夜呆在紫宸殿偏殿亲自煎汤熬药,杨妃则带着儿子李钧,二公主李铃,三公主李钗以及其他妃嫔们日夜跪在佛堂里诵经念佛。李钰每天都游走与药膳房和皇上的龙榻之间,每日汤药亲尝,细心侍奉。
太子李铎则跟上官默等六部大臣们一起轮流值守在重华殿,主要是处理每天的政务,另外自然也时刻关注着紫宸殿的动静。一翻折腾下来,皇上的病终于渐渐地痊愈,但经此一场病痛之后,皇上却再也没有过问政事的心思了。
“自从那次大病之后,父皇好像心灰意冷了一样,对政事,对君权,都不闻不问了。”李钰叹道。
“或许,这些本来就不是他老人家看重的东西。”云启淡然轻笑。
李钰一愣,之后继而也笑了:“是啊,相当年初父皇刚登基的时候还跟我抱怨这皇上当得憋屈,还不如当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至少不用为了银子愁得吃不下饭去。”
“所以,大周建国这八年来,实际上都是大公主你在操心啊!”云启低头看着妻子怀里的儿子,低声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冤啊大公主?”
“不冤。”李钰靠在云启的肩膀上,低声笑道:“父皇说,当初把他推上皇位的是师傅。而师傅曾经跟我说过,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我过上肆意纵横的生活。师傅说,我这样的性子,必须站在至高处,否则这辈子会过的很憋屈。”
云启诧然的看着怀里的女人,轻笑摇头:“燕先生可真是个明白人。”
李钰淡然一笑,把怀里的儿子换了个姿势抱着,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轻声笑道:“你知道吗?我直到最近才明白,当时燕先生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嗯?”云启不解的看着李钰。
“爱之深,责之切。”李钰轻笑道,“就像我现在看着熙儿整天调皮捣蛋一样。”
云启轻笑:“燕先生是真的把你当女儿待,只是,你可不能把熙儿当女儿宠,那会把他给宠成纨绔的。”
李钰满不在乎的笑道:“纨绔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云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我也是最近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多也要娶你为妻了。”
“为什么?”李钰笑看着云启。
“我是被你身上这肆意飞扬的气质给吸引了呗。”云启笑着揉了揉李钰的脸颊,“想想之前我活得多么压抑啊,可偏偏遇到了你。你就像是一缕绚烂的阳光一样不管不顾的照进了我的生命里,让一只活在阴暗里的我看见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所以我宁可放弃一切都要跟你在一起。”
李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半晌后方低声一叹,往他的怀里挤了挤,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马车至安国公主府停下来,宝凤上前回道:“公主,到家了。”
云启把儿子从李钰的怀里抱起来起身下车,李钰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后方跟着下去。
门房上当值的人上前回道:“回公主,上官夫人来了,在西偏厅等着呢。”
“上官夫人?”李钰纳闷的看了云启一眼,云启说道:“我送熙儿先回房去。”
李钰点了点头,看着云启抱着云熙往内宅去,自己却衣服也没换便去西偏厅见高嘉兰。
“臣妾参见公主殿下。”高嘉兰朝着李钰徐徐下拜。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李钰说着,在主位上落座,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盏之后,朝着周围服侍的人摆了摆手。
屋子里的四个丫鬟都无声的退了出去,李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高嘉兰坐下之后,方问:“你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妾身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公主商量,还请公主给拿个主意。”
“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李钰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到一旁的高几上。
高嘉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低头说道:“我想给大人纳妾,初步选了四个良家姑娘,但最终却拿不定主意,而大人每天都忙着不着家,所以妾身想来请公主帮忙看一看。”
李钰听完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这种事情你来问我做什么?你是谨言的妻子,给他纳妾也好收通房也罢,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高嘉兰的头低的更低,委屈的说道:“妾身是怕……选的人依然不合大人的心思,所以……”
李钰冷声一笑,起身就要往外走。
“公主!”高嘉兰忙上前去跪在李钰跟前,低声抽泣道:“公主不知道……外边很多人都在议论,说臣妾不贤,说臣妾……不能给上官家开枝散叶……还有很多难听的话,妾身也是没办法。”
李钰心里的那股气随着高嘉兰的泪水渐渐地散了。她无奈的弯下身去把高嘉兰从地上拉了起来,把人送到椅子跟前推着她坐下,又把自己的手帕丢给了她。
高嘉兰拿着李钰的帕子捂着脸低声抽泣。李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方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纳妾,绝不是个好办法。搞不好,还会让谨言厌恶你。所以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样的念头吧。”
“公主,你说我怎么办……”高嘉兰泣不成声。
“你现在也是女子学堂的教员,这两年的光景也该看了不少海外翻译过来的书籍,一些道理也该明白。咱们做女子的,三从四德固然可贵,但总不能没了自我。我如果是你,就把那些闲言碎语都抛开,先认真的做好自己。”
“可是……大人他……”高嘉兰满腹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这几年来她一心一意的对上官默,无奈却始终走到他的身边,更不敢妄想走进他的心里。只是那些风言风语实在难听,她是一天比一天煎熬。
“好吧,这事儿我帮你想想办法。”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苦笑道:“早知道你们两个今天这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撮合你们的婚事。说打底,也算是我害了你。”
“不关公主的事儿,这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高嘉兰拿着帕子抹眼泪。
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葱茏的花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上官默从繁重的政务之中抬起头来看着重华殿外阴沉沉的天空,长叹了口气,吩咐外边的文书:“把这些折子都送紫宸殿,请皇上御批吧。”
“是。”这两个从去年新科进士里面选出来的两个文书近前来给上官默行礼之后,把两摞奏疏整齐的排进箱子里,然后上锁,封条,着专人抬去紫宸殿教皇上御览用印。
“上官大人,您已经忙了一天了,这会儿天都黑了,来喝口茶,休息一会儿也该回府了。”御前供奉秦淮从外边进来,拿起茶壶给上官默倒了一杯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