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发热呢,穿那么单薄的衣服跑出来,若不是有内力护体,你这虚弱的身子能跑到我府里吗?”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丫头,你可不能有事。”
“对了……那个……那座院子,出事了……”
“我知道,上午的时候,皇上已经诏我进宫了,他虽然老了,但并不糊涂,那院子是何时卖的,房契上写的清清楚楚,那账本和龙袍放在一起,怎么说也有一年了,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慌慌张张跑来的原因?”他不叫皇阿玛,却叫皇上,我暗暗摇头叹息,这样的态度,康熙会喜欢他吗?
“呃……我果然太傻了。”我摇摇头,闭上眼睛,何苦来,他再怎么不讨康熙喜欢,在康熙的眼睛里,他还是皇上的儿子,犯不上无缘无故的就处置他吧。
“丫头,你不傻……关心则乱。我知道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然后让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前。他浅灰色色的贡缎衣料凉丝丝的,贴在脸上,十分的舒服。他不穿黑色,看上去更加舒服些,最起码,不再是那样冰冷,不再那样毫无温度。
我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着难得的宁静。直到门外一个丫头轻声的问道:“八爷,药好了。”
我猛然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却没看见屋子里除了我和他之外还有何人,原来那丫头未经允许,是不敢入内的,于是我放松的出了一口气。
“怕什么,在这里,我还是一家之主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动你一丝一毫,我一定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他把我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拉过床上的那张狐皮锦被盖住我的身子,方淡淡的说道:“进来吧。”
一个清秀的丫头端着菊花式的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盏白色的骨瓷盖碗,另外还有一小碟话梅。
“来,喝药吧。”他将药碗端起来,先尝了一口,“正好不冷不热。”
“谢……”
“喝吧。”我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来,碗便放到我的唇边。
我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让我的五官扭曲,“唔……不要喝了……”
“乖,听话,喝了才会好。”
“好苦……”我摇头,往后躲。
“苦吗?”他无辜的看看那碗药,又看看我,目光里带着十分的疑惑。
我拼命地点头,拼命的点。
“嗯,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他不再看我,而是盯着那碗药,须臾又转头看了一眼端药进来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爷饶命,这药是魏太医的方子,奴婢完全按照魏太医的嘱咐煎的,这……”
“下去吧。”
“是,谢主子恩典。”小丫头逃也似的离开。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慢慢的把药碗凑到嘴边,深深地喝了一口。
我惊讶的看着他,却看见他脸上怪异的表情,心中一乐,轻声问道:“很苦吧?”
“唔……”他摇头,把手中的药碗放到一边的高几上,然后俯身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那两片薄薄的唇边覆上我的……
“嗯……”苦涩的药汁源源而来,无法呼吸的我,只好咕咕的咽下去,再也无法顾忌着该死的药汁是苦是甜。
“呼——”压力终于解除,我长出一口气,胸闷让我的眼睛里都有了眼泪,“你个坏人!”我拾起一边的枕头往他身上扔去。
“丫头,不是很苦吧?你看,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
“呃……我自己喝。”我急忙说道。
“好,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他微笑着把药碗端过来,放进我的手里。
我拼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屏住呼吸,一口气把药喝完。
“吃颗话梅吧。”他在我呲牙咧嘴之际,把一颗话梅扔进我的嘴里,我刚要叫,却又发不出声音来——这该死的男人,这些尴尬和苦涩,都是拜他所赐!
我原本打算,当晚离开八爷府的,但却被他强行留了下来。
“反正福晋已经回娘家了,你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
“林姐姐会担心的。”我坐在床上,靠着大大的引枕,无奈的说道,若是被她直到我住进了八爷府,她会怎么想我呢?
“使个人过去说一声罢了,不就是十三福晋那里吗?”胤祀淡淡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不是水火不容吗?”
“水火不容是他们的想法,他们把设计陷害云晖的账记到我的头上,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自在,哎!不过你放心,再怎么水火不容,我们也是兄弟,表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胤祀笑笑,拍了拍我的手,“你睡一会儿吧,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这是我的府邸,自然也是你的家。”
家吗?我心中升起一股温暖的情愫,看看这雨过天晴色绣着墨色折纸草虫的帐子,直到这必然不是福晋们的屋子,胤祀此时只有一个儿子,刚刚一岁多,那么这间屋子,必定是他的书房了。
家。只有家,才会有这种安静的感觉吧?这种感觉在史家没有,在贾家也没有,在十三福晋的小院里也一样没有。唯有在这件书房的床榻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的滋味。我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身上盖着整张狐皮锦被,因为药力的缘故,身上渐渐地发出汗来。
渐渐地,细汗变成了大汗,我浑身湿粘粘的,甚是难受,于是我将身上的狐皮锦被掀掉,想要坐起来。却被刚刚进门的胤祀发现。
“你做什么?有事叫一声丫头不久好了?”
“好热,这狐皮被,真是好东西,不过你这屋子也太热了。”
“刚还说冷,这会子又热。”他说着,伸出手来在我额头上摸了摸,然后笑笑:“不像刚才那么烫了,你自己用内力调息一下,很快就好了。”
“嗯,正是。”我得意的笑笑,忙端坐好了,静静地,气运丹田,慢慢的调息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我调息完毕,身上的汗渍也没有了,但觉得身上的衣服穿着十分的不自在,便对守在帐子外边的他说道:“能不能弄套干净的衣服来给我?”
“先吃饭吧,吃了饭,你沐浴一下,然后换了衣裳,好好地睡一觉。”胤祀说着,便对门外吩咐了一声:“摆饭。”
我从床上下来,趿上鞋子,两个小丫头端着洗脸水和巾帕进门,跪在我面前,我俯身洗了手,又把帕子浸湿了水,擦拭了一下脸。
我的脸虽然还有些肿,但已经不再那样钻心的疼了。温凉的水敷在面上,还很舒服。
我看了看屋子里,并没有镜子,便轻声一笑,摆手让小丫头下去。
“没事,不是很难看。”他果然了解我,连我这样一点小心思都能瞧得出来,论起察言观色,恐怕我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好看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我此时的心境,复杂的很。胤祀不可能休了嫡福晋,那可是他的皇阿玛精心为他挑选的福晋,胤祀出身不好,他的母亲是辛者库的奴婢,在众多的皇子当中,别人都能仰仗着母族存留些体面,而胤祀不行,所以他给他选了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安亲王岳乐和先皇,可是正儿八经的兄弟呢。如此一来,胤祀仰仗着岳父的势力,也足以和其他兄弟们平分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