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转身关上房门,门关上的那一刻胤禛看见外面雪雁和春纤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子。
“四爷。”宣宁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便疾步走到黛玉的榻前,对着胤禛点点头,拉过黛玉的手替她把脉。
“宣宁?”胤禛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宣宁,神情恍惚,一脸的不可思议。
“四爷,我先给她施针,她快坚持不住了。其他的我等会儿再给你解释,好不好?”宣宁说着,已经从怀里取出针盒一层层的打开放在一边的高几上。
“嗯。”胤禛点点头,把黛玉放在床上,“我出去等你。”
宣宁俯身,摸摸黛玉湿漉漉的头发,轻声说道:“玉儿,我回来了。”
黛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带着弱弱的气息,“宣宁,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不疼了,我快死了!”
“没事,女孩子家早晚都有这天。只是受了惊吓又淋了冷雨。所以肚子痛的厉害,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宣宁说着便取了一根银针让黛玉转过身去。
“我不要挨针……”
“不疼,几下就好,乖乖地听话。背对我躺下,把衣服掀起来。”
她只得照做,小声的问,“是所有衣服吗?”
宣宁无奈的瞪她,“当然,不然怎么有效果。”说完之后,黛玉撅起嘴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微微红起来,于是问道:“你的脸好红,莫不是你也病了?”
他低头在她的肌肤上寻找穴位,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会子,你是病人,我是医生……”
他下手,第一针是承浆穴,第二针缓缓的刺入大椎穴,慢慢进针,第三针快速刺入十七下椎,向下刺捻转提针,黛玉吃痛,轻轻叫了一声,他安慰她,“忍忍,听话!”然后取毫针刺入承山穴、三焦俞、肾俞、气海俞。
但是面对黛玉,他下手又有些犹豫,看着她微微皱眉的样子,他知道,即使是再圆钝的针,都会有些痛的,所以他手法娴熟,仍是担心她叫痛。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黛玉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下腹也不再坠坠的冷痛,慢慢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他轻轻取出所有的针,帮她把衣服拉下来,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黛玉缓了一口气,点头说道:“真的好多了。”
他笑笑,把针用酒精棉擦好,放回去,嘱咐她,“你先躺一会,让奶妈进来帮你收拾一下,再让丫头们煮了姜汤来。我去和四爷说几句话,一会就回来。”
然而宣宁出来的时候,胤禛已经不在屋里。宣宁问雪雁,雪雁如实回话:“奴才跟四爷说清楚了公子的事情。四爷说要回去审讯那些人,所以不等公子了。”
“哦,他还说什么了?”宣宁刚才进门的时候虽然没听见胤禛和黛玉说什么话,但只看他那副神情便可猜到一二。一时间心中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面对这个父亲一样关心自己又不能相认的兄长,他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没说什么。不过四爷的脸色铁青,这次那些人肯定要倒霉了。”
“好好地怎么会遇袭?”宣宁生气的问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搞鬼?”
“主子也这样说,京畿重地那里会有劫匪?指定是有人假冒的。他们劫持公主,图谋不轨,皇上定然会深究此事。”雪雁气愤的说道。
“这是朝廷的事情了,我们不便多说。不过该我们做的却不能不做。”宣宁说着,轻轻地眯起眼睛看着外边瓢泼大雨。
不多时春纤端了红糖姜汤进来,先进去给黛玉服了半碗,之后所有淋雨之人每人都服了半碗,众人各自歇下,只是雪雁从黛玉的屋子里搬出来,换了宣宁在里面陪同。
宣宁进来的时候,黛玉已经睡熟。孩子气的脸上,睡熟的表情是满足和甜美,黑亮的长发散落在枕间,此时的她,是最没有防备,最最真实的姿态。
宣宁的心底涌起奇异情愫,他忽然想起刚才给她针灸的时候,虽然他极力的告诉自己她是病人,自己是医生,可是她白皙的皮肤、若有若无的体香让他有些心慌意乱,当时没怎么觉得,可是现在想起来,那绝对不仅仅是心慌意乱……
胤禛冒雨从圆明园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已经过了三更时分。
回书房,命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把身上的湿衣服再次换下,只带着心腹小厮狗儿出书房消失在穿堂的拐角处。
四贝勒府密室。
四面的墙上点着油灯。闪烁昏黄的灯光下,一排十字架上绑着十几个人。
“就这些?”胤禛的声音比三九严寒的北风还冷,连平时跟惯了他的狗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主子。就这些,剩下的人都死了。尸体已经报给九门提督府。九门提督府已经对固伦公主被劫一案做了记录。”暗影中闪出一个消瘦的身影,藏青长衫,正是管家戴铎。
胤禛点点头。戴铎这样说的意思就是,现在密室里绑着的这几个人都已经跟九门提督没了关系。这些人可以任凭胤禛发落,发落完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人不知鬼不觉。
“开始审讯吧。”胤禛转身坐在一把半新不旧的太师椅上。
今夜无眠,他有足够的耐心让这些人开口,而他的一肚子邪火也将在这些人的身上尽情的发泄。
第95章
瑾瑜一夜无眠。听着哗哗的雨声,一直到五更天时,睁开眼睛看看发青的窗户,叫了一声:“杏花。”
“福晋,这会子还早,奴才听着你昨晚没睡好,不如再躺一会儿吧?”
“不睡了,躺的我浑身酸痛,还是起来走走吧。”瑾瑜说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床边。
“这雨哗哗啦啦的下了一夜。这会子刚停下,外边虽然湿漉漉的但空气很好。福晋若要出去走走,就多披一件衣裳。”杏花服侍瑾瑜起床,见她不忙着梳洗只看着窗外,便拿了一件棉绫夹衣来给她披在肩上。
“我正想出去走走。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回来再梳洗。”瑾瑜双手拉住衣襟,抬脚出了房门。
天色还早,府里各处都静悄悄的。瑾瑜先来弘晖房里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和奶妈子,依然悄声出来,慢慢的出了院门往后面园子里走。一路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只觉得沁凉的感觉直沁五脏六腑之内。
瑾瑜正低着头走,冷不防前面有人站在面前,熟悉的气息挡住了凉风,蓦然抬头却看见胤禛消瘦憔悴的脸。
“爷!这么早,你这是……”瑾瑜话说到一半便不自觉的住了嘴。她不知道胤禛昨晚睡在哪里,只是觉得这样问出来肯定是让胤禛脸上挂不住劲儿。
“嗯,早么?”胤禛答非所问,又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不去哪里,就随便走走。爷要去哪里呢?”瑾瑜机械的回答,心里又觉得好笑——这还是夫妻吗?怎么看都像是路人甲乙丙丁。
“我去睡一觉。”胤禛疲惫的说着,抬脚就走。确因身体不适,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