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能妨碍他养伤,珞琳体贴母亲,请她搬去同住。所以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见阿玛在门外发神经,很难理解这是为什么。
雁姬很明白,但是她不动声色。她知道,最好玩的莫过于亲手对付他们。前面的那些风波是老天给的一点教训,也给她休憩的时机,现在她休息够了,储备了很多很多的精力,老天又怎么能教那两个人这么快就完蛋呢?
珞琳觉得她太冷静了,却不知道,“以前”的她吃了多少不够冷静的苦。
现在的努达海在犯同样的错,更加失去风度的是,他只敢在房外嘲笑,却不敢走进来。
他终究做贼心虚和害怕,害怕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又会失去。
为了掩饰这种紧张感,他只有在外边院子里装腔作势。
这样扰人清梦的抽风很讨厌,然而屋内的妻女又不能说些什么。正好雁姬曾送过一只鹦鹉作为珞琳的生辰之礼,所以这只向着她们的鹦鹉就扬着爪子冲出去。
被挠成花脸的努达海狼狈地逃回房中,心有不甘拿着药膏抹来抹去。
这么珍贵的东西,分成了几小盒,只有尊贵的人才配享有。努达海于此事有功,蒙恩赐药,本来应该很爱惜的,但是想着新月,他就不能吝惜在这张脸上花本钱。
他一边想一边抹,心里全是甜蜜,不知不觉,全部抹完了。
但是他忽略了新月现在还不认识他,也不会记得他。
于是刚刚美滋滋的模样很快又变成哀愁。此中心境,惟有阿山才能体谅。
对于这个时常发神经的主子,阿山已经习惯了,不管努达海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但是这次努达海很急功近利,他大概已经疯掉了,分析得眉开眼笑:“阿山,有了!我是因为被碌儿砸到脑袋才记得这好多事的,要不,我们把新月砸晕了试试?”
哦,原来格格的住处可以随便闯,阿山了解了,回问道:“怎么砸?”
“啊呀,就这么砸嘛!”努达海看他连这个都不懂,很是鄙视,觉得必须给予示范。接着他就焦躁地抱住房中木架上的花瓶,重重地撞了上去。
没有拦得住他的躁狂的阿山很是歉疚,将人扶起,唤道:“将军,你没事吧?”
满地碎碴,努达海头上血如雨下,目光呆滞。
阿山摇晃着激励他:“将军,你不要吓我,你不能死,死了就不好玩了,你还要去赴宴呢!”
努达海迷迷糊糊地望向阿山的脸:“阿山?”
阿山接道:“将军?”
“你说什么?”努达海痴痴呆呆。
“我说你还要去赴宴,”阿山言之凿凿地提醒:“封赏大典,老佛爷要去,新月格格也要去的!”
任何人都没有新月重要,努达海吩咐过,只要遇到关于新月的事,哪怕他就要死了也先扔着不管。
于是阿山就真的不管,在他耳边反反复复的说。
努达海很快被这个名字弄得不耐烦了,哭丧着脸,摸摸揪拧般疼痛的脑袋,叫道:“新月,新月是谁呀!”
第十三章 自相残杀
这是个好现象,仿佛说明努达海愿意改邪归正了。但其实不是的,他是临时失忆了,而且是有选择性的。譬如他不记得爱的是新月,却记得雁姬是他老婆,他知道珞琳是他女儿,却又忘了骥远是他儿子。
这样的选择性失忆很特别,很容易制造事故。这样才好玩,为了好玩,继续吧。
骥远正在和敬王塞雅兵分两路地往回赶。奉旨抚孤是他替努达海去的,如今回朝,参加封赏大典的机会当然要还给他,这算是个盛典,后生晚辈不能急于冒进,谦让给长辈也很应该。
由于努达海和雁姬还是两口子。所以需要携带家眷的时候,雁姬必须跟去。珞琳留在家里陪着老夫人。这样的安排,虽然雁姬很不喜欢,可惜没有办法。再说努达海满头伤的样子也着实可怜,算了吧。
药膏用完了,为了快速修复伤痕,他们急速赶往皇宫找太后。骥远出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想必大典结束晚宴将至,只有不顾身体快马加鞭。
事到如今并驾齐驱的塞雅也只有安慰他,说,这个病虽然很恐怖,但是不见得他们就有这么快,我那时是半个月后才出现的,现在还很早应该没有事。
没有事就不好玩了。
所以骥远加快速度,很着急地回她,不会的,一定有事的,所以我们要快一点!
抢救是个技术活,特别是必须治标不治本,更难。
此事牵连众多,为了避免连累太医院的御医被治罪,还有跟踪的事不能教努达海知道伤害他的尊严,骥远这边只能治标不治本。不能直截了当地对大家说明白,而是要欲盖弥彰地先确保眼下平安渡过。
这种后遗症如果要给它取一个名字的话,“鬼形”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它具有隐形的效果,明明还健全的骨节,因为无法显现变成了没有,在正常人眼中那就真是见鬼。
特别是晚上,那就更像了。
而且今晚还起雾了,渺渺如烟,犹如轻纱拂面,哎呀,那简直是天作之和。
不枉骥远奔波得累死累活,真好玩呀。
过了眼前的竹林,就是城门入口。
敬王担忧他心急坏事,在入城前特地叮嘱:“骥远,你去找新月,塞雅去找你阿玛,我去看住太后和皇上。”
好像弄错了。不是应该塞雅去找新月,骥远去找努达海吗?难道说,敬王已经未卜先知发现努达海选择性失忆了?
不是的,这是必须的心理战术。关于新月的事是通过骥远的叙述了解的。从这个女孩子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对骥远有意思,不然不会在被他连累得手毁了,成秃瓢了也不予追究。而本应该亲近的努达海,身为骥远的阿玛,却好像对他很有敌意,这是为什么不知道,但是这样安排会对抢救有利,就这么办吧。
塞雅觉得可以接受:“好吧,阿玛,正好我也不认识新月。骥远的阿玛我还有点印象。”
按辈份算敬王是老夫人的表外甥,塞雅应该叫努达海一声叔叔,但是关系比较远,又占了地位的便宜,就这么叫吧。
雾越来越浓了。
骥远很担心,夜色深重,紫禁城就在眼前,他却没了把握。
因为据塞雅描述,后遗症发作之前,是会冒烟的。现在雾这么浓,就算是真的冒烟了也发现不了呀。
塞雅继续安慰他,说,你往好处想,起雾了,是老天保佑,多好的事呀。
只能暗示到这一步,再说下去会情不自禁地展开脑补。
想想,要是努达海和新月模样清楚地走进这雾里,走啊走啊,靠着烟雾的掩护,一直都很平安,直到走出宫门,走到席前,出现在光天化夜之下,居然被发现头没有了,手也没有了……
席分两头,努达海和岳乐等外臣应该在乾清宫,新月和克善理应在慈宁宫。也就是说,努达海在前边吓皇上,新月在后边吓太后。一个都跑不了。满朝文武后宫嫔妃全是陪葬,哈哈哈,都放倒,直接改朝换代啦,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