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个开枪射击的命令便缺少正义的立脚点,被Q市公安局局长提出了质疑。
这位公安局长在审理宁氏父子的案件中不仅仅发现这一项疑点,而且他带人查遍了宁家的产业,都没发现那晚特种兵小组行动中所提及的违禁物品。
而被看押的宁老爷子也绝非凡人。他在牢狱之中依然冷静沉着,利用自己这些年来掌握的某大佬以及跟某大佬相关的一些政客们的把柄为宁家保存了一线生机。
案子在半年的审理之后,终于判了下来。
宁仲翔有期徒刑五年,宁老爷子有期徒刑三年,因考虑的年纪太大,可以申请保外就医。
宁老爷子被保外就医后,又暗中操作,把手里的大量秘密证据递交上去,把那位大佬拉下了马。
那一年,华夏政府大换血,全国范围内有十几名高官下位,又有几十名高官被调动。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官场上都是人人自危,生怕哪件事情被牵出来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那一年,也正是宁可出世的一年。
等风波完全过去,在监狱里呆了一年半的宁仲翔终于被无罪释放后,宁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是灯尽油枯。之后宁老爷子去世,宁仲翔重整山河再建宁氏的事情,宁可从凌墨的嘴里听说过不少。
但此时此刻她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当初开枪击中厉剑的严振华却并没有因为此事受到任何责罚?甚至连一个警告的处分都没有。他的从军生涯以至于后来转业进武警系统一直到今天他成为西南武警的头号大佬,都是一帆风顺,一路扶摇直上?!
在那一场重大的变革中,严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为什么宁二爷如今见到严振国也全无惧色,还敢在他面前耍威风?!宁可想到去年冬天宁二爷一脚把严振国的近身警卫员踹翻在地的情景时,心中的疑团陡然增大。
严家肯定有对不住宁家的地方,严振国肯定有什么把柄攥在宁家的手里,不然凭着严振国的地位怎么可能容忍宁仲翔如此放肆?!
如今,所有的人都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严家权势滔天,无人能及。
严振华一路高升,官途顺达。
舅舅有宁氏,有宁宇,还有杜心灵和宁果。
妈妈现在有古叔叔,在海外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
凌墨的妈妈凌姨也过着自由散漫的日子,吃喝不缺,活得潇洒自在。
唯有在墓园里静静躺了二十三年的爸爸和葛伯父两个人一直都闷在鼓里,连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
从KFC中走出来,宁可抬头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忽然间觉得不值得。
一切都不值得。
平时的努力,争相角逐的日子;那些所谓的胜利,所谓的成就;以及那些鲜衣怒马的生活,跟生命比起来都是浮云。
她没见过父亲,记忆中的父亲只是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可在她的生命里,谁也不能替代那张黑白照片的位置。
宁远昔当初决定嫁给古云驰的时候,宁可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我不能叫他爸爸,因为人只有一个爸爸。
宁可站在马路旁边,脑子里一团乱麻,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怎么办。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司机温和的笑问:“姑娘,打车吗?”
宁可无意识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姑娘,去哪里?”出租车师傅热情的问。
“去凤栖山墓园。”宁可木讷的说着,把怀里的包抱紧。里面有那一叠资料,那些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司机本来是看着站在街边的这个小姑娘漂亮才忍不住停车搭讪的,却不想这姑娘进来后开口就说去墓园。而且看她那苍白的小脸,肯定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或者说正陷入在人生的劫难之中。
出租车司机瞥一眼,再瞥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劝说:“姑娘,人生自古谁无死,这年头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宁可听了这话木然的回头看了司机一眼,苦笑着点点头,回了一句:“谢谢。”
从Q市市区到凤栖山墓园有很远的一段路,这一路上出租车司机说说停停,停停说说,劝了宁可一路。
宁可也只是苦涩的笑着。这种时候,一个陌生人的安慰对她来说竟然是那么温暖。
车在墓园的门口停下,墓园的工作人员才刚刚开工。花店,香火店的大门刚刚打开,东西还没有摆出来。
宁可看了一眼出租车的计费器,上面显示四十多块钱。她打开钱包拿出两张粉红票子递过去:“大叔,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司机师傅抽了一张,又打开自己的钱袋子找钱,“哎,姑娘,这儿回去可没有车啊,要不你进去扫墓,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还把你拉回去吧。”
“不用了,我想多陪我爸爸一会儿,回头打电话叫朋友来接好了,不能耽误您做生意。”宁可还是把另一张钞票塞到司机的手里,然后推门下了车。
“哎,姑娘——”出租车司机看宁可已经走开,便降下车窗玻璃喊了一嗓子:“千万要想开啊!”
宁可默然回头,朝着出租车司机摆摆手,转身进了墓园。
……
严肃买了五六种早餐回来,进门却发现一向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宁姑娘居然起床了,他一边换鞋一边笑着喊:“老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严肃立刻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支起耳朵扫听整个屋子里的动静。
然而,没有动静。严上校的听觉十分敏锐,他认真起来可以听见周围二十米以内的细微动静。这间小小的公寓一共不过六十多个平方,严上校想要摸清这里的状况也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没在家?!
严肃把手里的早餐送到厨房放好,转身回来查看痕迹。
床是收拾过的,薄被叠得很整齐。
洗浴间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动过了,如此可见宁可出门前沐浴过。
更衣室里少了一套休闲套装,可见她是换好衣服出门的。
自己的手机丢在茶几上,跟昨天晚上一样的摆放,没有被人动过。
阳台上的窗户完好无损,没有攀爬的痕迹,屋门的锁在他去亚丁湾之前已经换过,今日看来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
几分钟后,严上校把小公寓里里外外查了个遍,终于出了一口气,他的宝贝疙瘩是自己出去的,并非被坏人劫持。
放心后,严肃去拿了自己的手机来冲上电,开始给宁可打电话。
手机是通的,但是电话却没有人接。
“怎么回事儿?”严肃打了三遍电话没有人接,眉头又紧皱起来。
生气了?不应该啊,昨晚还好好地。
怪自己早晨没陪在身边,宝贝睁开眼没看见人?也不会啊,自己早晨出去跑步买早餐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这丫头从来没表示过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