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仰着头,那样微微地笑着望着他轻声问:“你又知道些什么?”
他望着她平静的笑脸,那张笑脸上的眼睛却在燃烧,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像冰一样寒冷的火焰,他望着她很慢很慢地松开了手,她与他对望着静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那张苍白的脸孔随即平静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昨天很不好意思,我没有等你回来就睡着了,医生有没有生气呀?你可以再帮我请医生来吗?”
他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在他走到门旁的那一瞬间他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很轻很轻的说:
“只要你不咬我,我不会在乎你究竟是谁的狗,我会很好待你的,但条件是你不可以咬我……”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他知道就算他回过头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张无邪的笑脸,就仿佛刚刚没有任何的人说过任何的话。
他转过身,轻轻地把门带上,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请问小姐已经睡醒了吗?”
他回过身淡淡地看着那张年轻的脸,那张脸像是被永远的冰封在了二十岁之前,那双眼睛中带着的永远是那种年轻的冷淡,而此刻那张脸的主人正在用与那副淡漠的表情相附的语气说着本该热络的话:
“咱们已经见过几次面了,但我想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吴家的总管事,我叫吴飞,你可以叫我吴管事,你与小姐一样是新来的人,我想你可能有很多事还不太清楚,吴家和其它有钱的人家不太一样,我想你在来之前应该有一些了解,这里的佣人基本是终身制的,但是年轻一辈似乎对于这种制度不很理解,所以如你所见这个的年轻人很少,而且基本没有外来的年轻人,但是为了一些基本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有一批粗用女佣被顾来做一些打扫之类的粗活,但她们是禁止与主人接触的,这些仆人的活动区只包括主屋的一层,二层和三层是主人的卧室和起居室,打扫这些房间的都是从佣人中挑选出来的,而每个主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专属仆人,这种仆人与一般的佣人身份是不同的,要做的事也是不同的,没有具体的事宜可以向你举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仆人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听自己主人的吩咐,你现在应该明白自己要做的事了吧?”
天祯望着他点了点头,吴飞看了他一眼接着问:“用我向你解释什么是终身聘用制吗?”
天祯摇了摇头,吴飞冷淡的点点头:
“那么我希望你同时也明白除非是跟随着主人,否则你终身不可以走出吴家,不过你放心,吴家比你想像的还要大很多,而且你可以在生前立下遗嘱,这样你就可以选择在死后是否要继续待在吴家,不过如果是一个一辈子都待在吴家的人,那么他死后也不会有什么地方好去。”
吴飞冷淡的说完这些话,微微停了一下接着说:
“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在一定程度上你的职责与我的职责是不相矛盾的,虽然我是总管事但在某一方面你与我的地位是平等的。”
“我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他突然冷淡而有礼的向后退了一步,“现在可以请你告诉我小姐已经睡醒了吗?”
“睡醒了。”天祯道。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地方吗?”吴飞紧紧的盯着他问。
“没有。”天祯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吗?”吴飞又问了一句。
“没有。”
“是吗?”吴飞那张平静而冷淡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深深看了天祯一眼,嘴边泛起一丝难解的痉挛的笑意:“没有问题也没有异议…… 等你在吴家待上一段时间后,你就会知道想要实现你刚才听到的话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
“……”天祯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突然说:“小姐已经醒了。”
“……”吴飞微微扭曲的脸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他淡淡的扫视了天祯一眼,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轻声说:“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他们两个人静静的擦身而过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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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靠在柔软厚重的背枕上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望着紧闭的门,慢慢地,她低下头自语似的喃喃着:
“不管怎么说,他装聋作哑的本事比别人都强很多,我以后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可以随时听不见,随时看不见,最好一辈子都出不了声音的人吗?”
她看着自己的腿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也许我以后真的有很多事都要依靠他呢。”
门被很轻的敲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门想了想说了一声:
“请进。”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人冷淡的在门外鞠了一躬,她注视着那张抬起的年轻的脸。
“我是吴家的总管事。”
“你来有什么事吗?”吴邪望着那张脸,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小姐也许不会经常直接用到我,但我为吴家每一个人服务。”吴飞依然冷淡而有礼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眼睛闪了闪。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吴飞。”
“看来父亲很喜欢你呢。”吴邪忽然露出一丝甜美的笑,“这个世上姓吴的人虽多,但想在这个家姓吴可是很不容易的呢!”
“……程蒙先生错爱。”
“你这样说岂不是太客气了吗?相信父亲听到了大概也不会高兴吧。”
“……”
“请不要那么拘束呀。”她抿着嘴淡淡的笑了笑。
“……十分对不起。”
“虽然你的态度一直很生疏,但是我见到你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很可亲呐,”吴邪无邪的笑脸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然而这个天真的孩子眼中却闪着一抹诡异的光,她笑着望着他,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问,“我以前——见过你吗?”
“小姐觉得见过我吗?”吴飞的眼中很快的闪过一抹光,他抬起头望着她。
“你到吴家多少年了?”她看着他,那无邪的笑颜没有因为捕捉到那抹一掠而过的光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她的声音中反而增添了更多的天真,诡异的眼神也早被甜蜜掩盖。
“十二年了。”他的声音平板无波。
“我听说吴家有一个终身制的管理制度。”
“我已发誓一辈子都效忠于吴家。”
“十二年了……十二年前我还很小呀,你没有出过吴家吗?”
“我从没有出过吴家有一步。”
“从没有啊,”她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自语似的说,“那可奇怪了,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你见过面呢?”
吴飞望着她的眼睛突然一抹阴沉,他飞快的问:“小姐曾经进过吴家吗?”
“这是我第一次进吴家。”吴邪天真的笑着回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突然丝毫不加掩示而显露出来的冰冷和他声音中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