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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小鱼(14)

沈开冷笑:“你那么恨你姐姐?”

“当然,”女人冷冷淡淡地穿着衣服,“她是我最恨的人,我第二恨的就是你娘,沈圆月。”

沈开问:“为什么恨你姐?”

女人道:“当初,本该是我去素阁。可她对人牙子说,她敢杀人,我不敢杀人,所以她去素阁,成了第一毒杀,而我沦落至此。”

沈开再问:“为什么恨我娘?”

女人扭头望着他,眼神恨恨的:“我刚被卖的那天,你娘到花楼看热闹。我认出她是天下第一巾帼英雄,求她救我。她却扔给我一把匕首,说她便是花楼的老板娘,我要想救自己,只能刺死她。”

沈开道:“你刺她了吗?”

女人的手指狠狠地绞了一下衣角:“她是定北候,我一个弱女子,怎敢刺她?”

沈开扬眉:“既是如此,你能怪谁?我娘去花楼巡查时总喜欢做这种事。敢刺她的女人她都放了,还送了人家路费。”

女人怔在了当场。

沈开毫不怜香惜玉,他踢了凤至一脚,笑着道:“好了,闹够了。告诉我,凤至说了什么?”

女人回过神:“我不告诉你,你能怎样?你要来硬的,我就叫林小鱼杀了你。”

“你们姐妹,让人恨的地方还真像。”沈开轻声一笑,忽然抬袖一挥。

女人一声惊叫,捂着鲜血淋淋的脖子,惊恐地看着他。

沈开牵牵嘴角:“疼吗?伤口再深半分神仙也救不了你。林小鱼此刻不在这,不是吗?只要你一死,我有多少种谎话可以说?或者你不怕死?”

眼泪从女人脸颊上簌簌滑落。

那张像极了小鱼的脸让沈开不悦,他转过头:“说了,我便叫人给你卖身契和银钱送你回家。”

女人抽泣了一声,颤巍巍道:“西北大旱,凤至算出龙脉被魔物所侵,坏朝廷运势。一旦魔物破脉而出,天下战乱即将再起。天下芸芸众生,唯有第五天魔族公主能镇住此妖。”

沈开眼神下移,看着地上迷迷糊糊的凤至:“难道他说,我娘是什么魔族公主转世?”

“你娘手刃数万人,不是魔是什么?”

沈开凄凉地冷笑,竟流下泪来:“呵呵呵,魔物?她杀的哪一个人不是为了达步家的江山,不是为了天下国泰民安?到头来,却成了天下人眼中的魔物。我娘没有对不起天下人,天下人尽皆负她。”

泪流不止。

半晌,他突然抬扇指着女人,眼神里有种狂暴的气息在酝酿:“你们该死,天下人都该死!”

话音落,扇尖一排利齿冒出。白袖猛地一挥,利风直扑女人的面门袭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从窗口跃进,手持一具花架挡住了那道利风,可扇气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将花架切成了两半。

温凉的血液飞溅,冷却了沈开滚烫的双眼。

“小鱼……”他想上前。

另一道身影跃入,是那个妖精般帅气的琴师。

看了被鲜血浸满全身的小鱼一眼,琴师剑花一挥,直刺向沈开,剑势快疾如闪电。

沈开忙展扇挡住了第一剑。

但琴师的剑花接二连三袭来。

“别杀他!”小鱼扛起女人,吐着一口鲜血喊。

闻言,琴师停住剑花,一个旋身抱起凤至。四人一起掠出窗外。

“爷!”黎远带着一干侍卫冲进了屋子。

沈开追到窗口,看着四人逃窜的背影,飞快地下令:“小鱼受了伤,不能打斗,只跟不拦。”他按住窗台上还着体温的血液,“戈得落既然没出来,先别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翻了。

☆、十七章

往常灯火通明的花满楼第一次暗黑一片。残月挂在水面,沈开站在船弦边,静静地看着远方。

身后,嬷嬷不停地磕头,血流满面:“爷,我只叫人把凤至的纸条带给小鱼姑娘,其余事一概不知呀。”

早就算到自己会动杀机,所以让小鱼和夜魅救命?凤至,果然是鬼眼神卜。

沈开笑笑。

只是,林小鱼,借着凤至的话逃之夭夭,连五鬼索命戒也不要了,呆在他身边就那么难受?

“爷,风大,进屋吧。”黎远安慰道,“少年之爱,不过伤怀个几天也就罢了。”

少年之爱?

沈开敛眸:“她会回来的。”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时间并不长。他对小鱼一开始只是感兴趣,再后来,是对一个本不该做杀手的杀手的怜悯。但从怜悯到喜欢,却悄无声息得如同暖暖的春风。旁人不会明白,只要碰到了命中注定的人,只要不长的时间便足够爱上对方。

在外人看来他养尊处优的沈爷,可父亲家族绝情的遗弃,在他身上永远地打下了屈辱的烙印。一个人拼命保持着沈爷威严的同时,便想要旁边有一个人给他作伴。那个人,除了林小鱼,再无别的人选。她聪明而冷静,对他的一切都洞若观火,明白他的脆弱他的骄傲。而她有着不堪的过往,身上和心上都遍体鳞伤。但她的温柔却是世间最罕有的宝物,是世间隐藏得最深的宝物,可以包容他龌蹉的内在,足以勾起他想永远占有的贪恋。因为这点贪恋,他固执地夺了她的自由,将她留在身边。一点一点除掉她的仇家,慢慢地挤出她心底已经干涸的笑意。哪怕到达她身边要穿过摧金断玉的十弦线,要喝几大桶热水解空折枝……

只要他大喊一声就能把满脸不满的她叫到身边,坏坏地宠着,让她不用再杀人,不用再在修罗狱中过日子,一切都甘之若饴。

可她,不愿意么?

沈开苦笑:“她会回来的,她若不回来,我就在这等到她回来。”

乌蓬船内,一盏豆油灯昏暗地亮着。

小鱼将女人放在竹床上,掏出止血散往她脖子上敷。

女人一把拍开她手中的止血散,冷声道:“姐,你还是让我死了正经。”

小鱼不动声色,倒出止血散继续往她脖子上敷:“小苗,别乱动。”

鲜血顺着她的手掌滴落在小苗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很渗人。再看到小鱼的青布衫已被鲜血浸得变了颜色,小苗的话当即就噎在了喉咙口,她不敢再乱动,乖乖地让小鱼给她敷上了药。

凤至还晕晕沉沉地陷在阿芙蓉的幻境中,夜魅将他往竹床一丢,对小鱼道:“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鱼点点头,帮小苗上好药。飞快地扯开衣襟,露出了上半身。没有犹豫,没有羞涩,多年搭档,默契早已超越了男女之防。白玉般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一道鲜红的伤痕从左肩斜斜地往下,直拉到右侧腰间。

夜魅伸出手指探进伤口最深处,眉头锁得很紧:“还好,未伤及筋骨。”

一旁的小苗看得头皮发麻,不禁喉咙发紧,弯腰干呕起来。

夜魅道:“我这就帮你缝合。”

小鱼拉上衣襟,道:“既是没伤及筋骨,我要回去了,沈开身边有好大夫,缝得很整齐。小苗有劳师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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