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间,一股淡淡的兰香沁人心脾。是刚才和嵇苍说笑的少女。
地弦的好心情嘎然而止,她没回礼,只是冷冷地打量着水素的衣着打扮。鹅黄的软烟罗裙,精美的金项圈,手上带着纯白的牡丹花玉镯,腰系紫金丝绦。这些东西真好看,好看得让人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斗篷,反手抓住刀柄。
“啸——”
感觉到杀气,雀魂刀会意地鸣叫了一声。
水素怔了怔,收起笑意,十指一抖,指尖银光闪闪,
十旋线?对方也是高手,这才有意思。
地弦微微一笑,拔刀出鞘,猛地朝水素劈去。
水素举线招架,内力软而强劲,柔软而冷气森森的丝线如水般难缠。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地弦心中有股火越燃越旺,杀气越来越重,雀魂在她手中鸣叫着,刀锋先划破了水素的衣裙,又削断了水素的项圈,丝绦。
看着水素惊慌失措的眼睛,完全不复刚才谈笑时的光彩。地弦有种癫狂似的痛快,她想更痛快。
雀魂越舞越疾,水素慌乱迎战,娇艳的脸蛋渐渐褪去了血色。
“锵——”
刀被一把袖剑架住了,地弦对上了一双满是紧张的灰色眸子,脑海里顿时一片清明。
她好像越界了。
水素躲在嵇苍身后,惊恐地看着她,眼中泪光闪闪。
场下,水阁主厉声吼着:“地弦,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杀手!”
地阁主也喊道:“地弦,你下来。”
闻言,地弦收刀回鞘,压了压兜帽,转身走下了台。
第17章 第17章
地阁主没责备地弦,她又没有看比赛的兴致,一个人背着刀,独自回府。
梨树林中一片寂静,路上铺满了如雪花瓣,踩上去软绵绵的,很舒服。走着走着,一双青色皂靴挡住了她的去路。
顺着皂靴往上看,对上了嵇苍微笑着的脸。
一时,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嵇苍终于打破了沉默,轻声喊:“姐。”
地弦抿抿嘴,将无数婉转的心思压下,应道:“唉。”
嵇苍仔细打量着她青紫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颜色:“都是我不好。”
见嵇苍依旧挂着那灿烂的笑,地弦叹了一口气:“老是假笑,不累吗?
闻言,嵇苍收起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师傅要我见人就笑,好酸。”
地弦又叹了一口气,踮起脚用手掌心帮他揉脸。
无论隔了多久,她的嵇苍还是她的嵇苍。虽然,嵇苍变了很多,可他的表情,眼神,气味还是那么熟悉。
晚风轻轻扬起,落花纷纷,暗香浮动。
嵇苍享受似地眯起了眼:“姐,我每天都好想你,都怪我那时太鲁莽。”
因着他这话,地弦的心情兀地好了起来,一切阴霾霎时烟消云散:“别担心地弦,你在学大本事,是有出息的。爹娘一定会替你高兴。”
“是啊,别担心她。”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笑嘻嘻的声音,地弦扭头一看,是二师兄地轩和其他几位师兄弟。
地轩管着地阁厨房,平日里经常给地弦留好吃的,这会子见他脸色不善,地弦识趣地收回了按在嵇苍脸上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担心她什么,嗯?” 地轩抱着双臂,扬着下巴,慢慢走到地弦和嵇苍面前,嘲讽地看着嵇苍,“她整日和陵兰师弟同吃同住,洗澡睡觉都在一起,陵兰是地阁最受宠的弟子,你说她有什么让你担心的?”
火药味渐浓,地弦怕嵇苍挨打,忙拉了拉地轩的衣袖:“师兄。”
不料地轩看也不看地甩开她:“地弦,走远一点。这小子前几天将四师弟打得起不了床,今天又勾搭五弟的女人,不教训他,他当我们地阁无人。”
地轩比嵇苍高一个头,一身胖肉结结实实,两个嵇苍都不够他打。
地弦急了:“饶他一次。”
嵇苍扑哧一笑:“好,就依姐的,饶他一次。”
没等地弦反应过来,眼前白影一闪,劲风刮得脸生疼。只听咚的一声,地轩庞大的身躯猛地往下一沉。
劲风定下来时,地轩已牢牢地跪在地上,身体被嵇苍那只踩在脑门上的脚钉得丝毫不能动弹。
果然是练武奇才,才几年就已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内力如此强劲狠辣。
地弦目瞪口呆,其他师兄弟也愣在了原地。
“听着肥猪,”嵇苍使劲拧了拧脚掌,脸上又溢满了灿烂的假笑,“秦初弦,你们口中的地弦是我天苍明媒正娶的爱妻,不久我一定将她接回去,再敢出言不逊,小心你的猪头!”
见地轩脸色越来越青,双手怎么扑腾都搬不开嵇苍的脚,地弦终于回过神,赶紧伸手,抓住了嵇苍的脚腕,喝道:“小苍,快松开。”
嵇苍看了看地弦,放开了脚:“好。”
地轩早已力竭,扑通一下倒地。
地弦和几个师兄弟急忙七手八脚地扶起他,再抬头,嵇苍已不见了踪影。
站起身,地轩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骂道:“这狗东西,地弦,你到现在还不敢杀人,每次都要陵兰替你做。你不思进取没什么,倒和这种人混在一起。不是我吓你,他心狠手辣的,你压不过他,要吃苦的。”
地弦理亏,应道:“是。”
回到府中,地弦扔开雀魂,坐在梳妆台前,无力地软成了一堆。
“怎的累成这样?”陵兰笑眯眯地迎过来,蹲下身替她解开鞋带,脱下靴子。
望着陵兰的后背,地弦突然有点心虚。这几年,两人的关系越发融洽,陵兰对她的照顾渐渐到了一种无微不至的地步。她一直很习惯接受这种照顾,但今天,她突然发现,这种照顾根本不正常,太亲密了。
她飞快地缩回脚,小声问:“陵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陵兰笑道:“因为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好啊。”
地弦抿抿嘴:“胡扯,你想让我助你功力大进,所以自然会好生对我,让我心甘情愿接受这个安排。”
闻言,陵兰猛地抬起头,眼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地弦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走到窗边,想说点混话把理亏掩过去:“我们各练各的功,谁也别算计谁,你别打我的主意。”
陵兰气得手掌青筋迸出,他猛地站起身,厉声道:“为什么这么说,你以为我对你好是有企图?也不知今天出去见了什么猫三狗四,回来就拿我发邪火。”
平常地弦绝对不会这么胡言乱语,今天也不知怎么啦,思绪乱乱的,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压不住心头的无名火。她转身盯着陵兰的眼睛:“什么猫三狗四,他是我父母为证天地为凭嫁的夫君,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陵兰冷笑:“原来是见了那忘恩负义小子,那个溜须拍马的下贱胚子,连我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哪里还用我说他?”
地弦也冷笑:“他那是有抱负,你有什么好?不过师傅宠你,把你当地阁的宝。他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几年时间做成天阁三少,武艺高强。你呢,以前是地阁五少现在还是地阁五少,离了师傅什么都做不成,还得巴巴地讨好我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