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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聂露儿(52)+番外

我冷冷地一笑:“你不是可以随意控制我的身体吗,直接来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我要是能每时每刻控制你,你这傻子早就不在世上了,把身体给我,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满心鄙夷:“所以,你只是见不得光的魔障!”说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衣襟,手腕轻转,将手中的数十根缝衣针悉数打入自己体内。

针走经脉,穴道周围涨疼,头晕乎乎的,身上慢慢地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但脑海中的声音却消失了。

我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脑海里还是一片安静,不禁激动得想哭。爹爹怕我练功时三心二意走火入魔,先教了我封神术,在危急时刻封住自己心中的魔障。封神术的一大要诀,就是能骗过自己。我武功没练成,对封神术也只是粗略了解。想不到今天,我没有封神针,竟然骗过那个可恶的女人,用缝衣针施了这种法术。

谁再说我是傻子的,活该被拔舌头。

不过缝衣针不是封神针,又粗又脏,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伤着我的身体,能将她封住多久。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大,不断有火箭飞进来,墙壁已开始熊熊燃烧,呛得我直流眼泪。

没空多想了,再不出去我会被烟熏死的。

打定主意,我冲到床边抓起我的斗篷,套在身上,低着头就往外跑,不料,刚起脚就撞上了一堵软墙。咧咧嘴抬头一看,熊熊的火光中,站着一个身披甲胄,头戴蒙面铁盔的陌生大汉,他手中还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刀,恍若地狱修罗般可怖。

我迅速跳开,以防他的刀劈下来。

不料他没有举刀,而是将那张带着冰冷面具的脸往前凑了凑,疑惑地自言自语:“嗯?金眼,妖精?”

没等他将头收回去,我双手一甩,十旋线化成一道金虹,轻巧地从他的铁盔缝隙中钻进去,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

跑出门,山寨已变成了一片火海。黑烟滚滚,烈火连天,所有的房子都在火焰的包裹中摇摇欲坠。火星直冲云霄,舔红了整片天空。骇人的热浪,一波一波,从四面八方袭来,烤得人全身焦痛。

这哪里是风景秀美的山寨,这分明是人间炼狱。

几百骑身着银甲的炼狱恶鬼,口中喊着杀,挥舞着手中的长短武器,在山寨里横冲直撞。手起刀落之时,带起大片飞溅的鲜血。

我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斗得正酣的人,偷偷往大门方向移动。路上,不断碰到死不瞑目的尸体。有正在燃烧的,有支离破碎的,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泥土被鲜血浸得泥泞不堪,踩上去唧唧做声,腥味冲鼻。

忽然,背后传来一身大喝:“小心!”

扭过头,一个骑兵手持长矛,风驰电掣般向我冲过来。

还没等我回过神,一个身影怒吼着,旋到我面前。一声闷响后,我看见了一只穿过脊背的血淋淋枪头。

紧接着,挡在我前面的人大吼一声,把枪杆拦腰劈断,再抓着断头将骑兵拽下马匹,随后举刀冲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我飞快地跑过去,踹倒那个被刀削掉半个脑袋的骑兵,扶住了救我的人。

他勉强睁眼望着我,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二嫂,没事吧?”

我想起来了,他是那次我和长孙信吵架的时候,第一个来帮我洗衣服的扭捏少年。鲜血,嚯嚯地从他嘴中涌出,落在我的胳膊上,温热,刺眼的红。

“对不起。”我颤抖地说道。

他又是勉力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无力地倚在我身上:“快跑,去玉翠山……”

身上,心里,刀割般的疼,我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啊——”

这个地狱,是我做出来的!

周围仍铁蹄飞舞,火光漫天,惨叫声一片。

枪头插得很紧,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从少年身上□。然后,又掏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少年清秀的脸庞,帮他整理好身上的衣衫。人家帮我洗过衣服呢,我怎么能让人家狼狈地上路?不断有鲜血洒在我身上,有人倒在我身边,我都不想理会。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露儿!”

我撕下裙摆盖在少年脸上,拍拍他的手,同他道别,然后站起身。火风撩拨着我的长发,扬起了我的衣袂,仿佛要将我当场焚化。

我微微一笑,张开双臂,望着冲天的火焰,哼起了小曲。

一个骑兵策马举刀,朝我冲了过来。

我连眼都舍不得眨,着迷地看着他手中那把挂着几颗血珠,淡淡泛着黄色火光的刀。只要仔细观察,在哪都能发现好看的东西呢。

瞬间,那把刀已冲到我的头顶,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刀刃上那个正飞快朝我压下的缺口。

突然,另一把刀横空出世,架住了那个缺口,火星四溅。

我又失望又高兴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后恐怕再也没勇气做了。

不多时,那个骑兵惨叫着摔下马,紧接着,我的身体腾空而起,睁眼时已是耳边已是风声萧萧。

长孙信一手搂着我抓着缰绳,一手握着刀,嘶哑地问:“你怎么不在房里?!”

“等你来的时候我早死了。”

“他们太厉害,我脱不开身。你刚才傻楞着干什么,为什么不躲,想死吗?!”他歇斯底里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

我老实地答:“对啊,刚才是想死来着,要不你杀了我吧……”

“住口!”他猛地打断了我的话,“妈的,他们是正规军队,谁,我们到底惹了谁?!”也许是马跑得太快,他的声音有些变调,听起来像哭。

我又说道:“杀了我,不杀,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叫你住口!”

我不再说话,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胸口疼得快要炸开。看来在现实中,我真的已经不会哭了。哭不出来,心里更难受。原来,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幸福。

“这些禽兽,毁了我们家,杀了我的亲人,我以血为誓,我要报仇!”身后的长孙信忽然发起了誓,字字泣血。

他的仇人正和他同坐一骑,被他护在怀里呢,他还喊什么报仇?想到这,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个屁!”他咬牙切齿地骂。

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我的浅笑变成了哈哈大笑。

“别笑,我叫你别笑,很好笑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可既然哭不出来,就大声笑吧,用大笑将满眼的鲜血和惨绝人寰的声音赶出脑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笑到天亮,我连脖子都笑肿了,长孙信的马也跑不动了。

他将我抱下马,又走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洗脸。大灾过后,他脸上的表情除了疲惫就是冰冷。我想,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笑了。

人很奇怪,有的不会哭有的不会笑,一个比一个难过。怪不得爹爹常说我们不能做人,我们是人间的仙。可现在我这副样子,哪里配做仙?也许要等我重新学会哭,我才能变回金眼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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