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呼吸,昏暗的光线,少年抖抖地抱着我,轻柔的吻像羽毛一样落在我的脸颊。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的手臂自己动起来,猛地将少年推开。少年吓坏了,赶紧跪下,脸伏地,一动也不敢动。
看来这具身体还在抗拒我,不肯听我的话。我压下胃中的不适,对少年说道:“不怪你,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改天吧。”
十一代堂主重回厉风堂,厉风堂上下一片震动。
乔之和与无双的师傅自然是最吃惊的人,可在他们没察觉的时候,我和风临已掌握了厉风堂一半的势力,他们能奈我何?
忙完手边的事,风临代我执掌大权,我搬进新建的暮云宫,专心准备婚礼。
奶白色的池水上飘满了金黄色山菊花瓣,丝丝缕缕的雾气中蕴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熏得人昏昏欲睡。
我拿着梳子,浮在男人身边,细细地帮他梳理着飘荡在水中的长发。
三天前他身上的镇魂针就已被除掉,他怎么还不醒呢?
“禀主人,副堂主送来一百种红缎,好给主人裁嫁衣。”
“送几匹进来我瞧瞧。”
婢女低着头将布料送进来,又低着头退下。
看到那几匹流光溢彩的布料,我不禁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风临最会讨好人,不愧是你的徒弟。虽然人品不怎样,但这件事他帮了我大忙,谁?!”我猛地扭头。
身旁,半透明的白纱墙上映着屋外竹枝晃动的影子,看不到半个人影。
我摒住呼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身后的珠帘轻轻一颤。
“着!”我大喝一声,与身旁鲜红的缎子同时腾起。
来人轻盈地一旋,从红缎缝隙中闪过。
我一抖手,两条红缎像灵活的巨蟒,穿过漫天飞舞的□花瓣,飞快地追上了他背影。
不料就在快要击中目标的时候,红缎猛地加快了速度,就如同被吸进了一个无底漩涡一般,竟然将我的身体也拖了过去。
我大惊,急忙定神用力,震断红缎,身体也被强大的反力击飞。待勉强稳住身形,我已停在浴池外的枫树上。
另一道身影也优雅地在不远的树枝上落下,白衣飘飘。
我一手按着遮羞的红缎,一手扶着树干,微微一笑:“无双,你已这么大了,怎么能在姐姐洗澡的时候闯进来?哟,这些日子你长了一大截呢,比姐姐高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冷得像万年寒冰:“你到底是谁?屋里那个和爹爹一模一样的男人又是谁?”
“你也觉得他像爹爹吧?可他不是爹爹,是我在外面捡到的男宠,觉得挺亲切就带回来了。至于我,我是你姐姐啊。”
突然,一阵大风掠过,掀起了我身上火一般的红缎。
他一怔,赶紧移到树干之后:“你确实用着姐姐的身体,可你不是姐姐。我不知道你和风临做了什么,不过我们很快就能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要敢伤姐姐的身体,我会让你尝到身不如死的滋味。还有,厉风堂从不屑参与政事,你和风临再不许做帮人夺黄金的勾当。”
我有些不悦,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姐姐变聪明了,可以保护你,不好吗?若我是你的敌人,你怎么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至于夺人黄金,我也是为你好。如今厉风堂势力大不如从前,不与人合作……”
“住口,你这只无知的下等蝼蚁懂什么!”他猛地打断了我的话,“就凭你,也想冒充我们,配么?”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扯下一把黄绿相间的树叶,恨恨地捏成了汁。
“哗啦”,浴室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水声。
我的心一紧,急忙飞身而下。
浴池里的人正努力撑着双臂,想站起身。
看着那双深邃的墨黑色眸子,我如坠梦中:“真的,你真的醒了。”
“我在哪?”他一脸茫然。
我赶紧跑过去,扶住了他:“你在家呢,我们的家。”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我们的家?你是谁,我又是谁?”
听到这话,呼吸困难,心脏狂跳:“你是茂兰公子,我是你的未婚妻,聂露儿。”
为什么没人相信我,我真的是聂露儿。
很久以前的一个的夜晚,祝阿晨掐住了傻子的喉咙。傻子快死了,我便活了。我努力对祝阿晨笑,努力喊她娘亲,终于保住了傻子的命。从此,我就和傻子呆在一起,教她活命。告诉她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逃。我甚至还拿刀刺穿了一个好色乞丐的心脏。
那天雨很大,到处都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那把生锈的牛耳刀很重,我举不起来,幸好那乞丐自己扑到了刀尖上。他的血很烫,溅在我身上暖暖的,非常舒服,但立刻就被淋漓的大雨冲了下去。之后,我把他掀进了废弃的古井,又将牛耳刀送给了街头的铁匠,换了一个旧糖人。
没有我,聂露儿早就死了。
我才是聂露儿。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情节我早就定下了,哪里呼应,哪段情节是什么都是按计划在写,绝对没有拖拉。至于超出预定字数,这情况我也没想到。
不过,没多久就快完结,这是肯定的了。
第五十章
厨子认真地给我讲解着杀鱼的技巧,我激动地摩拳擦掌,准备和面前的鲫鱼一较高下。
“主人,副堂主派人……”
我不耐烦地打断婢女的话:“好啦好啦,除了婚事,堂里的小事由他做主,少来打扰我。”
婢女依言退下。
“主人,奴婢可以把鱼捞上来了吧?”厨子问。
“好,可以了,来吧。”我伸手便去拿菜刀,不料,刚碰到菜刀把,指头突然一麻。
厨子已把活蹦乱跳的鱼扔在菜板上。
我知道又是傻子的记忆在作祟,赶紧提动真气,想冲破这个心魔。可定神才发现,我的体内只剩少得可怜的一点真气。
别人不认我也罢了,我的身体竟然也不认我,你以为你不配合我,我就没办法做饭了吗?想到这,我一阵火起,挥掌一拍,直接将鲫鱼拍毙。
“主人,”
还没等厨子说完,我大掌一挥,将鱼丢进了油锅。“嗤”的一声,滚油飞溅。
“鱼还没去鳞和内脏。”厨子小声说完了后面的话。
我咧着嘴,捂住被烫油溅到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去鳞?为什么不教我一点简单的菜式?”
“那属下先替主人收拾好鱼,主人做清蒸鱼吧,简单。”
……
端菜的时候,我不敢再轻举妄动。这具身体拧得很,傻子不做的事,它坚决不做。在我还没完全控制它之前,我不想逼它太紧。
茂兰坐在卧榻上,懒懒地靠着窗棂,嘴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映着远处山的影子。雪白的云衫衬着长长的发丝,黝黑发亮。
窗外的天阴得没有一丝蓝色,黑漆漆的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聂家坟地里经常都是这样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