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夜停下拳头,捏着少年的下巴观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把少年往地上一扔。
看着屏风碎片上那个面目全非的人,我心惊胆颤地咽了咽口水,要是那些拳头落在我脸上会怎样?
正在这时,天夜像知道我的心思一般,揉着拳头,慢慢地朝我转过身。灯光将他的面具和肌肉都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黄光,腹部紧紧地绷着,六块腹肌坚硬如铁,每一个细节都张显着野蛮狂热的力量。
我吓得怔了怔,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拔腿就往窗口冲。酒劲实在太大了,双腿直打虚晃步。但我不敢耽搁,连爬带跑地冲到窗边,纵身一跳。
可脚尖刚离地,我身体里的酒就化成冷汗刷刷地冒了出来。完了,这可是五楼,我的轻功没那么好,再说我现在全身无力功力大减,完了。一霎那,我忘记了呼吸,本能地挥动着胳膊想抓到什么东西,大脑里一片空白。
忽然,一道身影朝我俯冲下来,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眨眨眼,发现自己真的停止了下落,惊魂未定地抬头向上看去。
救我的是天夜,他一手抓着房檐,一手抓着我,和我一起挂在二三楼中间。鲜血从他脖子上哗哗流出,淌到他的胳膊上,又淌到我的胳膊上。
我大松一口气,又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救我?
不料还没等我开口发问,他低哼一声:“你该死。”利落地放开了我的手。
丫的,这人太喜怒无常了,我急忙提气落地,可左脚脚踝还是传来一阵钻心的肉痛。再抬头往上看,天夜已不在房檐上。我不敢多呆,拄着雀灵刀鞘,一拐一瘸地朝殷门总坛跑去。
夜已经很深,天上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星光和云彩。一团团冷飕飕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漫空飘散,吸到肺里又闷又涨,像好像肚子里的东西都受冷凝固了似的。脚踝也肿得厉害,沾地就痛,疼得我泪花直冒。
都是自找的,我自己骂自己,都是自找的,好好的寻什么欢?
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回院子,我先去了阿勉和师兄的房间。师兄早已歪在卧榻上睡着了,阿勉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正挥笔写着什么。烛影潺潺,将他单薄的身体映得影影绰绰。桌子上堆满了凌乱的纸张,应该是和殷门案有关的东西。
我抓着门,尽量遮挡着身体,只露出一个头,小声喊道:“大人,我已查明那花瓶的底细了,那是400年越窑瓶。”
阿勉停下笔,扭头看着我,满脸疑惑。
我有点心虚,笑嘻嘻地解释道:“我在路上看人家变戏法,耽搁了。”
闻言,他低头敛眸,淡淡一笑,“原来如此,辛苦了,休息吧。”
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总算蒙混过关,要是让阿勉发现异常追问起来,再把师兄吵醒,我就没清静日子过了。逛逍遥地、喝花酒、非礼美男、丢了佩刀,堂堂烈影刀的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事,师兄非抱着爹爹的牌位痛哭流涕不可。
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竟然亮着灯,难道莫莫还没睡?我推开门,一股香喷喷鸡汤味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脸盆大小的蓝色琉璃外包铜炭锅,锅里的汤清澈金黄,开得滚来滚去,令人垂涎三尺,锅子周围还摆着一些时鲜蔬菜。霜奴站在桌子旁,正小心翼翼地往锅子中间的铜柱里加炭。
听到我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一,怎么才回来,我换了几拔炭,就等你来下菜。”
第十八章
可惜我此刻难受得很,对桌上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我问:“你怎么在我房里?”
“我要住在这啊,莫莫在里屋睡觉。”他放下炭筐,笑吟吟地抬头看着我,“怎么了?”他猛地变了脸色。
我咬着牙,吸着冷气,一步一步往卧榻挪:“摔了。”
“除了摔能不能想个别的借口?”他几步跨过来,将我横腰抱起。
想不到他看似软绵绵的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我搂住他的脖子,吃惊地说道:“霜奴,你的力气挺大。”
他低头望着我,柔媚的眼睛中流淌着柔和的波纹:“这是自然,虽然我很美,但我也是男儿身嘛。”说着,他走到卧榻边,将我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拉起我的脚踝看了看,“呦,好像大萝卜。”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疼了:“别开玩笑,有没有消肿的药膏。”
“有,我……”他突然住了声,愣愣地盯着我的脸,目光怔怔的。
“霜奴,看什么?”我奇怪地问。
他的嘴唇轻轻抖了几下:“你的身上满是媚药的味道,没出息的,你去烟花之地啦?”
“媚药?”我嗅了嗅手掌,除了酒味没别的啊。
“就是有,我的鼻子灵得很,那种药是小倌院为了拉客人就范特酿的酒。”说着,他移身过来,捧着我的头像狗一样仔细地嗅了嗅,“你喝的东西还是加料的,你不会失身了吧?”
我急忙将他推开:“没有没有,我洁身自好,只是去看看有没有绝色美男子。”
他委屈地噘起了嘴,眼睛水灵灵的看去就像要哭,分外有种惹人垂怜的味道:“哎呀你个没良心的,绝色美男子哪能用钱买到?绝色男子在你房间里等你回来吃宵夜呢。没想到你竟然去花天酒地,我真失败,这么美竟然不能吸引你住的脚步……”
老大,我也不知道你会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里来煮宵夜吃吧。
见他越说越大声,我怕阿勉他们听到,赶紧双手作揖讨饶:“我再不敢了,好哥哥好姐姐,你别怪我了行不?”
闻言,他停住了声音,半信半疑地打量了我一下:“真没失身?”
“绝对没有,我发誓。”
“那你的雀灵呢?”
“我□给别人观赏,丢了。”说到雀灵我就头疼,怎么向福贵叔交待呢。
霜奴站起身:“这个小镇只有一家那种地方,丢在几楼,我去给你找回来。”
我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不用不用,丢了就丢了吧。”
他撒娇般地一跺脚,配合着脸上乖巧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行,雀灵是名刀,哪能说丢就丢。我非得替你找回来不可,不能留给那些烟花男子做定情信物。”
我觉得自己多了一个麻烦的姐姐,要不就是一个麻烦的妹妹只得实话实说:“别去,刀掉在天夜房里了,他在那种地方冒充嗯,男妓,我调戏他的时候把刀弄掉了。”
霜奴眨眨眼,抬手拍了拍耳朵,不确定地问:“天夜,你调戏凌月宫天阁主天夜,我没听错?”
我无力地点点头。
他抬头望望天花板,又扭头看看黑漆漆的窗外。
我问:“你看什么?”
“看看什么地方上吊方便啦,你不知道,有些房梁脆得很,一挂东西就断。”
我气得一把将他拉到卧榻上:“乌鸦嘴,我死不了,我掉下房檐的时候天夜他还救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