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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46)

“那次我错了,我不想把你推得更远。”霜奴越说越小声,“你和他始终是夫妻,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这个委曲求全的情圣,一点魄力没有,难怪和血引一张床上滚了七八年还抱不到美人。

还燕国世子?真丢人。

扬了扬手,顺便不动声色地将泪水拭去:“错,以前的事我早忘得差不多了。我莫晓一只是江湖小喽啰。天夜那种人,我怕都怕死了,怎么还和他是夫妻?至于你,以前我没恨过你,现在我和你也不再有关系。你要是看得起我,咱们还是好朋友。”

血引是血引,隔了那么多年,又被蛊干扰,她只是我一段模糊的记忆。我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完全变成她。

天夜要报复的对象是她,霜奴爱的也是她,与我莫晓一无关,无关。

这么一想,心里骤然轻松了许多。

身后的人又沉默了半天,才缓缓道:“一一,不管什么时候,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这个痴情种子,怎么还不明白。

转过身,嘻哈道:“哎呀不要腻歪了,你和血引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虽然是她,不,我虽然曾经是她,但是我现在已经出了凌月宫……”

他打断了我的话:“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我配不上你,今晚你在这歇歇吧。”说完,抬头望着我的眼睛,凄然一笑,拉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又合上了门。

看着被微风扬起的红色纱帐,身上突然没了力气。我脚一软,颓废地坐在铺着大红椅垫的座椅上。

血引的事,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那次缠绵后,我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匕首在霜奴的左心房上刺了一刀。

狠狠的一刀。

我想,当时我真的想杀了他。

可看见他倒在我面前,我比自己死了还难受,只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人没了神魂一般。我想,我恐怕要一辈子生活在地狱了。

我宁愿死的是自己。

幸好,霜奴的心房与一般人有异,他活了下来。

老天保佑,他活了下来。

盛怒的师傅转忧为喜,欢天喜地地帮我们准备婚事。

地阁所有人都忙碌着。只除了我,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婚礼前夜,一个师妹开开心心地帮我试着嫁衣。菱花镜中,我穿着一袭鲜红的嫁衣,嫁裙上衣紧下边松,线条花纹柔美,竟将我这个粗人也衬托得玲珑有致。

只是我的眉心少了一点鲜红的朱砂。

霜奴要了我,我的朱砂不见了。

可我却杀不了他!

不知为何,我就是杀不了他!

耻辱的火焰再次腾起。

这时,师妹端着一盘金灿灿的凤钗走过来,高高兴兴地笑道:“师姐,这次师傅好大方,把饰品店的凤钗全买光了。师姐你挑一只。”

挑个屁!

我一阵火起,抬手将托盘掀翻。

噼里啪啦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

霜奴跑在最前面,脸色苍白,半裸着上身,胸口上还缠着洁白的绷带

师傅握着虎头仗,跟在霜奴身后,胡子气得直往上翘。他厉声喝道:“明天就成亲,闹什么闹?臭丫头想跟我斗,老子告诉你,你活着是霜奴的人,死是霜奴的鬼。妈的两人从小睡到大,你还想嫁给别人?荒唐。过些日子徒孙就出世,鼻子像你眉毛像他,你这么闹,还妄想谋杀亲夫,怎么做娘?”

红毛怪,给姑奶奶吃那种药,老不正经。

我气得牙根直痒痒,又畏惧他的身手,不敢动粗。

霜奴叹了一口气,招呼众人出门:“师傅,师妹,你们先出去,我和一一谈。”

红毛怪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后,我立刻抓起桌子上的盘盘果果,一股脑,没命地朝霜奴身上砸去。

他伸出胳膊护住头,几步冲过来,一把搂住我,钳住我的手腕,哀求道:“乖,乖,乖,别闹了。”

我拼命地挣扎,恶从胆边生,狠狠地用手肘他的伤口。

“嗯。”他闷哼了几声,冷汗颗颗滴落。

呻吟声落到耳朵里的瞬间,我的手劲渐渐消失,打了几下,再也打不下去。

“对,就这样。”他努力笑着,轻轻吻着我的头发,“别闹了,别闹了。这些年我们俩相处得好好,很开心。相信我,我们会一直快乐下去。你现在怨我不要紧,我会向你证明,我能给你幸福,相信我。”

眉心砂(16)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干。

我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只可惜,金主是霜奴。‘

大战在即,霜奴十分繁忙,经常见不到影子,可仍然将我的生活打点得无微不至。

若是别的姑娘,肯定早被他攻陷了。

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堂堂燕国世子,何必心心念想着白奴。

岂不说白奴只是我莫晓一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即使白奴没有被封印,也从来没有爱过他吧。

应该是没有爱过的。

白奴这个傻丫头,就算和霜奴两小无猜,一张床上滚到大;就算能毫不犹豫与霜奴生死相依;就算被霜奴宠得像公主一般,她还是惦记着她那根本不算相公的相公。

自从蛊被解开,我恢复了很多记忆。但一段时间后,这种恢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停滞。那些已恢复的记忆,还有记忆中的白奴,非常陌生,陌生得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人。我能感觉到她的内疚,她的无奈。也许,她也不希望自己想起那些事。

既然如此,我莫晓一就得担起大梁,为日后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努力。

初步计划,和霜奴断绝关系——离开霜奴——看望娘亲。

然后再做决定。

苦读几天??(和谐)书后,我再次鼓起勇气去找霜奴。

圆月当空,月色撩人,空气里浮着一层刺骨的寒气。

喜气洋洋的卧室中,霜奴睡在床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玉枕,轻蹙眉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如云的黑发披散在身上,遮住了半张脸。

没有关窗,没有盖被子。

身子在寒气的侵蚀下紧紧地蜷缩着,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床下散落着一沓书信。

夜里凉,这样睡觉非生病不可。

我忙取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替他盖上。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雾气蒙蒙地看了我一眼,嘟囔道:“一一,你真好。”

说完又沉沉地睡去。

只是盖被子,感动成这样?

一时间,不禁有几分自责。

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却无法把白奴还给他。

侧身坐在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滑过他俊俏的侧脸,笔直的鼻梁。

鲜红的喜被,在月光的渲染下散发着柔和红光。

将成亲时的被褥带来带去,他也不嫌麻烦。

忽然很难受。

如果,我的身子是干净的该多好,那样我便有勇气代替白奴,试着接受他。能不能相爱说不准,不过他这么好欺负,和他在一起会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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