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夜羽宸吩咐,声音有些疲惫。
“是。”车夫诺诺退下。
夜羽宸转身向街心走去,热闹的人群中,他苍白孤寂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感受着路人打量的异样目光,他冷涩一笑,不只是现在,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被打上了卑贱的烙印,哪怕他也贵为皇子,却不如这热闹街头的任何一个平凡百姓。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个挑着胆子的人不小心将货物碰了他,“对不起,对不起...”
夜羽宸只顿了顿,也不理会,径直朝前走,只依稀听得那人又啐了一句,“长的人模人样,竟是个傻子,走路也不带眼睛的。”
心口的痛似乎更厉害了,一股疼痛的热流从胸口一直蔓延,他的唇忽地颤抖的厉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却终于没有忍住,忙走到一处墙角,扶了墙壁,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股腥甜从喉咙滚过,哇的一声,一大口鲜红的血喷在地下。
身子也像是霜打了似的在颤抖,他勉强依着墙壁靠了下来,因为淤血吐了出来,心口倒好受了许多。
掏出帕子,擦了嘴角的血迹,却又忽然发现,这个地方原来如此熟悉。
哼!他抚摸着冰冷的墙壁,勾唇冷笑,多年前,那个在雪地里抱着妹妹跪求他救命的小小身影又出现在了脑海,还是如初见般清晰深刻,只是,还是那般让人生厌。
明明不可能的事她却做了,明明不想做的事也做了,她就是那么固执而又愚蠢的人。
“少主。”这时,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
夜羽宸回身,眉宇间划过一抹复杂的痛楚:“月奴。”
八十三章
月奴见他面色惨白,忙上前扶住了他,看到地上的一大口鲜血,不由得神色担忧起来,“少主,你的心疾又犯了?”
这么多年了,她也只在他十七岁那年见过,原以为已经治好了,却不想今日...
“不碍事。”夜羽宸摆摆手,推开她,“不用大惊小怪,也别告诉云姨。”
月奴轻叹,“只怕瞒不过了,夫人,在等着你。”
夜羽宸秀美轻蹙,眸底划过暗沉的深邃。
......
随着月奴拐进一处偏僻幽静的院落,夜羽宸站在门口,由月奴先进了屋子禀告。
等了一会儿,月奴出来,嘱咐他,“夫人近两日心情不好,你要当心。”
夜羽宸点头,掀了门帘走到里间,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呛的他捂住了胸口,差点又咳嗽了起来。
窗户都被关紧,屋子里很暗,几层帷幔之后,隐约见到青色秀榻之上,端坐着一位黑纱罩面、全身黑衣的人。
“云姨,伤口又痛了么?”夜羽宸站在帷幔之外,清淡的语气中还是有着一丝担忧。
“是呀。”极其沙哑而苍老的嗓音,有如风中破竹。
黑衣女子缓缓起身,向他慢慢走来,草药的味道越发的浓烈,夜羽宸的眉头也皱的更紧。
他低垂了眼帘,不再看她。
女子走到他近前,微微昂首望着他,面纱之下,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却能感受的到那一双冰冷如千年寒冰的眸子,此刻,那一双眸子更像是浸了毒汁一般,望一眼,让人生畏。
“宸儿,你的这张脸长的可真美,也越来越像姐姐了。”见他低眉不语,女子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抚上了夜羽宸的面颊,声音依旧清冷却夹杂着一丝哽咽。
夜羽宸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半垂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哼。”云姨冷笑,忽地,抬手,重重的打在了夜羽宸的脸上。
啪的一声,夜羽宸的头歪向一边,本就苍白的嘴角又泛起了血丝。
连血丝也未擦,他只凝眉不语。
“宸儿,心疾又犯了?”云姨坐到椅子上,阴冷的望着他,也不待他回答,便自顾自冷然开口,“还是为了那个小贱-人吗?”
“不是。”知道她指的是‘聂柔’,夜羽宸出语否认。
“哦?不是?”云姨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轻轻撩起面纱的一角,小口喝了一口,突然,眉头皱起,碰的一声将杯子砸到了地上,“茶都凉了,让我怎么喝?”
这时,门外的月奴听见,忙进来,“对不起,夫人,月奴这就给您重新沏一壶来。”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云姨瞪了她一眼,“还不快滚,杵在这里做什么?”
月奴一愣,忙又出去备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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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章
待月奴出去后,云姨方幽幽的看向夜羽宸,“若不是看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尽心尽责,我早就废了她。”
夜羽宸不语,只是神色更加的冷。
云姨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宸儿,你该知道,咱们沧澜国的人不应该有废物,更不应该有感情。”
顿了顿,她继续冷冷开口,“可是,你的心疾又犯了,这证明什么?你又动情了?难道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么?”
夜羽宸咬紧了牙,袖中的拳头捏的更紧。
他又动情了么?怎么会?难道是对她么?
他脑海中自然的响起今日明眸的话语。
她说:主子,你不敢承认吗?你对明眸动心了。
对她动心了?不可能。
他身中绝情蛊,怎么可能还会动心?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云姨了然一笑,”若不是那个小贱-人的话,这次又是谁?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吧?真是可笑,你的这一点跟你娘还真的很像,哪怕被伤的千疮百孔,依然忘不了要爱,呵呵...”
破败的嗓音颤抖似的笑,响在这间阴暗的屋内,格外的恐怖。
直到那双含了恨的眸子滴出泪来,她才收起了笑,“可是,宸儿,你这傻瓜,你不知道,沧澜国的人是不该有爱的,他们是不配得到爱的,若不能正常的生活,若不能摆脱这卑贱的身份,再深的爱也注定是一个悲剧。没有人会真正的对一个奴隶产生爱情。他们只当我们是玩物,玩物而已,你懂吗?”
“玩物,就是开心了拿来取乐,厌恶了,就随手扔掉,根本不管其死活的,你明白吗?你娘亲如此,你云姨如此,还有...所有沧澜国的子民皆是如此。”
“云姨。”夜羽宸喉头哽了哽,幽深的黑瞳中布满了猩红,袖中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哼,宸儿,戳到你的痛处了么?”云姨恶毒的笑,“可是,这都是事实,沧澜国早已覆灭,男的世代为奴,女的世代为娼,呵,这样卑贱的身份难道是不说就可以抹灭的吗?”
“宸儿,云姨给你下绝情蛊,不是想害你,只是不想你步我跟你娘的后尘,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别说了。”夜羽宸猩红的眸子发出兽一般的光芒。
“哼,”云姨不管他,似乎要故意刺激他一般,“她是被她心爱的男人玩厌了,赏给了下属,接着又被那些个臭男人给玩死的。哼,可是,她到死都不知悔改,还眼巴巴的等着那个男人来救她,哼,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