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阿猎道。
“线索?你认为本谦哥没有说实话?”
“你觉得他说实话了吗?”
“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话吧?杀人啊,虽然是错手杀人,但也是杀人啊,他不会无缘无故承认吧?”
“如果他没有撒谎,那这又是么子?”阿猎转回身来向草微晃了晃手指间捻着的东西。草微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很小的耳坠子,像是银的。
阿猎起身走了过来,将银耳坠放在了草微的手掌心里:“这应该是一个女人掉下的。你猜会是谁呢?”
坠儿是菱形的,上面有类似卍字的图案,看成色还很不错,不是那种杂银打出来的。草微反复看着,心想村里可以佩戴这种银饰的并不多,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这只小坠上的花纹十分清晰漂亮,不像是一般的乡下打银匠能做出来的。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她脑海,她想到了一个人。
“想到了?”阿猎仿佛能读懂她的眼神。
“你说,这坠子会不会是……封三娘的?”草微用两只手指捻起那只小坠晃了晃道。
“你见过?”
“我没见她戴过,但我看这坠子的款式像是在城里买的。花纹能精细到这个地步,不是一般银匠能做出来的。咱们村还有谁喜欢用城里的东西呢?不就是那喜欢招摇显摆的封三娘吗?”
“嗯,越发地聪明了。”阿猎含笑点了点头。
“可这要真是封三娘的话,那就说明封三娘今天很有可能也在这儿。那么……杀了吴癫子的人会是谁呢?封三娘还是本谦哥?”
“两种可能,第一,真是俞本谦错手杀了吴癫子;第二,是封三娘杀的,俞本谦顶罪而已。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比较大。”
“为么子?”
“感觉,”阿猎反背起手踱步道,“我看刚才俞本谦那表情有些不对,无奈和痛苦多过真心的悔悟,我感觉他是在撒谎。”
“要真是这样的话,杀死吴癫子的人就应该是封三娘了。本谦哥只是处于孝心帮她顶罪而已。是了是了,怪不得刚才本谦哥一认罪,她就跟疯了似的。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是自己杀了人,不是本谦哥,但本谦哥却帮她顶了罪,让她这辈子的心血都没了,她能不疯吗?”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但要证实是封三娘干的,要么是封三娘自己出来承认,要么是找到这个银坠子的主人。但我相信封三娘已经将银坠子销毁了,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咱们追查。所以接下来就看封三娘自己良心过意得去不。如果她狠下心来不承认的话,那么俞本谦只能背上这个误杀罪名了。”
草微微微颦起眉头:“当娘的难道真的可以这么狠心?本谦哥可是封三娘全部的希望,她忍心她的希望全部毁灭?”
俞本谦被关进去的第二天,俞小翠便去村外的土地庵里看过他,还给他送去了一些吃的和一条被褥。俞小翠说,俞本谦整个人瘦下来了一圈,看着十分让人心疼,跟他说话也爱搭不搭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俞小翠冲着草微忧伤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本谦哥真是可怜,咋就遇上这种事情了?咋就在那小路上遇上吴癫子了?唉,这下可咋办呀?复考之后的第一场郡学试就要开始了,本谦哥要是错过了的话,那可麻烦了。”
“那他娘呢?”草微一面缝着衣裳领着一面问道,“他娘就没去看他?”
第二百七十八章 愚蠢月微
>俞小翠又叹了一口气:“去了,哭得死去活来的。他娘还说要找白木爷爷,你还有阿猎哥算账呢。她跟我爹说,她在城里认识很多有钱的当官的,一定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的。我觉得她都有点神叨叨的了。”
“就这些?”草微瞟了俞小翠一眼问道。
“嗯,就这些。横竖不是哭就是骂,也骂本谦哥傻,说本谦哥不该承认,说凶手是你和阿猎哥,白木爷爷在包庇你们,唉,横竖就是这些,我都听烦了。”
“呵,真是一点反省都没有呢!”草微轻讽道。
“反省?么子反省?”
“没么子。对了,你认得这个银坠子么?”草微将阿猎捡到的那个银坠子递给了俞小翠。
俞小翠捧在手心里看了看,说道:“这是我那封三婶娘的坠子啊!”
草微眉头一紧,问:“真的?”
“是她的,我见她戴过呢!之前她去我家的时候就是戴的这个。我听她说这是在城里五福银楼买的,小小的一对儿可值钱了,因为做这坠子的师傅是个很有名的大师傅,工费都花了不少呢。哎?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草微嘴角勾起了一抹蔑笑:“还真是她的……”
“么子意思?”俞小翠分外不解地问道。
草微正想答话,外面忽然有人叫她了。她开门出去一看,原来窦六姑。
窦六姑之前问她借了一碗小米,今儿是拿东西来还的。她没要,让窦六姑把那口袋山货都拿回去,窦六姑也不肯,两人正争着这事儿时,窦月微忽然杀了进来。
这女人挂了一张老长的脸,人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火药的味道。她什么也不说,进来就掀了草微和窦六姑面前的那张桌子。桌上放着的干货袋子摔在地上,袋子里的干货全都散在了地上。窦六姑立刻哎哟了一声,赶紧心疼地去捡那些东西。
草微愣了一下之后,瞪着窦月微道:“你是疯了吗?”
窦月微脸色又红又青,像刚刚被人揍过似的。她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回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疯了!你说,为么子要诬陷我们家本谦?”
“你们家本谦?说这话也不怕笑掉大牙么,窦月微?你跟俞本谦还八字没一撇呢!”草微好笑道。
“要你管?你说,你为么子要这么做,你说!为么子要坏了我的好事儿?你是嫉妒我对吗?你是不想我嫁给俞本谦是吗?”窦月微泼得像个没能生出蛋的小母鸡似的。
“脑子不好使是吧?不好使的话我舍两个钱给你去看看脑袋咋样?是我冤枉本谦哥吗?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情如实说出来罢了,真正冤枉他的那个人不是我!”
“别装了,别装了,窦草微。我明白,我懂,你不希望我好,你巴不得我这辈子都找不着个男人呢!你看我找上本谦了,心里不服气了,这才串通你家那疯狗来乱咬人的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让本谦哥变成现下这样的人不是我,你最好闹明白再来这里撒泼!”
“不是你还有谁?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你太狠心了,窦草微,你这是在报复,是嫉妒!我……我今儿跟你没完!”
窦月微说完捡起墙边放着的柴刀向院里那棵瓜藤冲去。草微一看她要砍掉自己心爱的瓜藤,赶忙端起旁边一盆微微结冰的水,哗啦一声朝窦月微泼去!这盆水可谓刺骨无比,足以扑灭窦月微那一胸腔子的怒火了!
“哐当”一声,窦月微手里的柴刀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冰雕一样僵住了。这么冷的天,来这么一盆水,任谁都会被冻得说不出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