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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心乱,王姬归来(180)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魏空行言罢,紧跟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怎么了?我也没做什么苦事,怎惹得你这么一番长吁短叹?”魏竹馨脸上挂起了一抹浅笑,佯作轻松自在的样子,却未曾察觉到她那一抹浅笑如同水面上的浮油,浮得太过明显了,让人感觉不到那是她发自心底的微笑。

每每看见这样的笑容,魏空行心里便有一股酸涩涌上,自从出了应谋哥那事儿后,姐姐比从前更加沉默了,将自己锁在这绣楼里,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刺绣作画,便再无其他。

他明白,姐姐是个细腻温柔的女子,纵使遇见了伤心绝望之事,也不会哀呼号叫,只会躲起来默默流泪。正因为这样,让他日复一日地担忧着,担心姐姐会有承受不住时,但尽管想尽了各种办法,姐姐仍是郁郁寡欢,足不出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踏出魏府徘徊在这博阳城内城外,对姐姐来说或许更难受,因为应谋哥的背弃,姐姐从名门闺秀一下子跌落成了人人怜悯的弃妇,走到哪儿,都是满满的指点和议论。

“姐姐,”他眉心紧拧,忧心忡忡道,“你终究不能困在这小楼一辈子,你还是得为你后半生打算,不是吗?昨日,我听母亲说她又在为你物色夫君了,你知道是谁吗?”

魏竹馨抬腕拾起绣篮里的小金剪,将手中绣线轻轻剪断了:“任谁都一样,反正我是不会再嫁了。”

“这是气话,咱们断不能因为应谋哥……”

“别再提他,行吗?”魏竹馨脸色灰冷了大半,握着小金剪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这个人究竟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

“我总觉得,我与此人这辈子仿佛都没见过,没说过半句话,此人好像就打我马车旁经过了一下而已,我听见了他匆匆的脚步声,却从未与他有过照面……”

“姐姐,你别这样,”魏空行眼含心酸地望着她,“你不能将应谋哥当做从来没有人出现过的人,那样的话,你是在回避,是在哄骗自己,应谋哥他出现过,但他不是你今生所属,你与他这不到一年的夫妻情分也断得恰当。我相信,与你相配之人会出现的。”

“不到一年的夫妻?呵……”魏竹馨酸涩一笑,“想想,我与他也真的做了不到一年的夫妻,从嫁入江府到与他解除婚约,都像是一场梦,而且还是别人的梦,仿佛与我无关……”

“从前的一切是与你无关了,与你有关的是将来。姐姐,我不希望你再糊里糊涂地被爹娘嫁出去,又得一段不完满的婚姻,我想你去告诉娘,你会自己挑拣夫君,挑拣你喜欢的,而不是娘为你安排的。”

“我知道,”她心口沉沉地起伏了一下,点点头,“你去吧,娘那边我自会去跟她说的。别再我这儿耽搁了,快下楼去找赫连吧!”

“你也别绣了,城外不想去,花园里那片海棠早早地出花骨朵了,你去瞧瞧也好,歇歇眼睛。”

“嗯。”

魏空行离去后,魏竹馨呆坐在绣绷前发了一会儿愣,直到青笛送来了枸杞明目茶,她才缓缓地从沉思中回过了神。她双手接过茶,淡淡地喝了一口气,问:“这枸杞是阿娇小姐上回送来的吗?”

青笛答道:“是呢!阿娇小姐说小姐用眼太多,当多饮枸杞汤补益,特地送来了一罐子黑枸杞,据说此物甚是珍贵,比那红枸杞更有用十倍,真真是有价无市的?”

她垂眸凝着瓷白碗盏里那一晕一晕的紫红色,妖娆而又贵气:“当真是好东西,这世间紫物罕有,食物中带紫的更是少之又少了。果然啊,待你有心的人始终都会有心,视你为无物的人连看你一眼都觉得耽误工夫。”

“小姐,您是不是又想起江公子了?您何苦呢?他如今与那林蒲心在戈国锦衣玉食,您何苦为他……”

“你如何知道他在戈国的?”她立刻转眸问道。

“奴婢……奴婢也是顺耳听来的……”青笛自知失言,面带惧色地垂下了头。

“打哪里听来的?”

“方才奴婢去后厨取小姐的枸杞茶饮时,路过冷香园,听见大人手下两位执笔正在园中说着事情,奴婢仿佛听见了江应谋三个字,便停下听了听。”

“你听见了什么?”

“奴婢听那两位执笔大人说,戈国最近出大事儿了,戈国国君戈重久病不起,大有将去之势,戈国群臣便上书戈重,请戈重在临去之前定下储君,戈重属意于他的宠姬惠姬的大儿子,但有朝臣反对,说惠姬骄纵媚惑,其子也轻纵放肆,不足以撑起戈国的天下。”

“然后呢?”

“反对的人更属意于巴姬夫人的儿子戈戊许,认为巴姬夫人贤良淑德,又出身名门,戈戊许小小年纪便先后平了海川之乱和北疆之危,理应立为国储。就为了这事儿,戈国那两帮子人没少打嘴仗。”

“那最后是谁得胜了?”

“听说是戈戊许。那两位执笔大人说,惠姬夫人的儿子原本大有胜算的,可紧要关头时,戈戊许居然说动了戈国两朝元老辛北斗,这辛北斗一倒戈,戈戊许就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戈国的储君。”

“戈戊许?”她颦眉思量道,“不怎么听说过,仿佛是戈重身边并不出众的一个王子,他能说服戈国重臣辛北斗?”

“说不是戈戊许说服的,说戈戊许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而那个高人多半就是江公子了。”

“为何?”她抬头纳闷道。

“奴婢也说不上,反正那两位执笔大人是这么推测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踱步至窗边,片刻沉吟后说道:“戈戊许原本戈国不怎么起眼的一个小王子,与咱们稽国也没什么大交情,倘若他成了储君,待日后戈重薨没,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戈国新国君,那戈国与咱们稽国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有所变化。”

“这奴婢就不懂了,奴婢只是好奇,那在戈戊许背后指点的人究竟是不是江公子。”

“会是他吗?”她抬头眺望着灰蓝色天空中那尾摇曳飘飞的鲤鱼纸鸢,目光有些黯然了,“他真的藏在戈国吗?和林蒲心一块儿?他为何要帮戈戊许?难道……他还想东山再起?”

此时,晋渊父子刚从宫中返回府里,一坐定便又继续说起了戈国那头的事情。正说得起劲,罗拔进来禀报,说有一位姓姜的戈国商人求见。晋渊甚是奇怪,问道:“他可说有何来意?”

罗拔道:“他说包袱里有一小匣子珍珠要卖,七分的十颗,八分的五颗,另有一颗绝世大珠,价值千金,问少将军要是不要?”

晋渊听得迷糊,身旁的晋寒却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晋渊纳闷地看着他,问道:“莫非那人你认识?”

晋寒手指罗拔笑道:“你这个没记性的!你忘了,咱们小的时候,有回应谋不也扮作商人上门兜卖珍珠来着?说的也是这段词儿,后来叫陈冯还编成了一小段子笑话他呢!去去去,赶紧将那人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