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哭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昨晚还去求妈妈,好歹拿一半儿出来,折换出银子送回芳娇姐老家去,总也算她做女儿的一份心,可妈妈就给了我二十两,芳娇姐平日里省下来的那些少说也有三千两左右,妈妈就这么给吞了!我昨晚气了一晚都没合眼呢!”
“还叫她妈妈呢,狗屁妈妈!找她要回来呗!”海樱气愤道。
“没那么容易,”宝梳在旁道,“除非她不在齐妈妈手底下讨饭吃了,否则也是不敢的。我看你的日子过得也难受,没想过把自己赎出来?”
芳菲抹了抹眼泪道:“我倒是想,只是那脱籍就是个麻烦事儿。我们不是暗cang,都是入了籍的,脱籍的单子上得写明缘由,或是从良嫁人,或是家中来赎,又或者其他缘故,可就算写明了,官府也未必肯放。原先我是想求林爷帮忙,可眼下林爷不肯理我,我也没法了。要不然,我早赎了自己了!”
“说到底还是上回阮曲尘的事儿,这样吧,你要真想赎了从良,我让阮曲尘去跟林爷说,好歹放了你的籍,叫你另外谋个生计去。”
芳菲一听这话,连忙起身要跪,宝梳托住了她的手道:“一句话的事情,没那么了不得。能说句话帮你出了那火坑子,我也算积德了是不是?”
“阮夫人,上回的事儿真是对不住了……”
“你要知道阮曲尘喝了会出事儿,你还会那么做吗?我瞧着你这人也不坏,还挺重姐妹情分的,就帮帮你也没什么。还有,那芳娇屋子里的私房都有单子吗?”
芳菲点头道:“有的,她自己有一份,我那儿还有一份。您是不知道,那些私房我们攒得有多辛苦。客人送的东西多半都要叫妈妈给搜罗了去,好容易攒下些藏在房里,妈妈也会趁我们外出应酬客人,撬了房门锁翻找。我和芳娇姐都在屋子里设了暗格,这才攒了下来。为了怕妈妈偷拿,特意写了单子,哪个恩客送的,哪年哪月送的都写在上面,以防往后查无实证。”
宝梳点点头道:“那好,你把单子偷偷拿出来给我,我让夏夜带着那张单子去找齐妈妈要,就说是当初夏夜存放在芳娇那儿的,齐妈妈若不交出来,再凭这单子去衙门上闹,我想以齐妈妈那为人,她应该不愿意小事闹大的。”
“如此甚好!等我回头就找人把单子送来给您。”
“你送到花鼓街后面的巧绣社就行了。”
“夫人在城里开了绣庄?”
“嗯,昨儿才搬进城来,往后要是赎了身嫁了人,别忘了来光顾光顾。”
“那是自然,不过——”芳菲脸上扫过一丝愁云道,“我哪儿有那福气嫁人呢?靠着那几个私房钱过日子还差不多,嫁人,也没想过了,谁肯要个窑子里出来的姐儿?”
“那可说不准,兴许还真有呢!”
几个人又祭奠了一番,然后一块儿坐了宝梳的马车回城去了。宝梳故意用马车把芳菲送到了胜芳馆的门口,随后才回了绣庄。
绣庄的正院是一片安静,昨日搬来的绣娘们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刺绣中了。正院有上下两层小楼,底层是敞开三大间绣房,光线充足,宝梳从雾重村带来的三十六个绣娘正专心致志地在里头忙活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来了个傻小子
宝梳在绣房里转悠了一圈,瞧了瞧姑娘们的进度后,便上了楼去了账房。刚坐下没多久,初真就推门进来了,问道:“忙完了?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宝梳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哎,副社长,你这往东院跑得也太勤了吧?仔细绣娘们起疑心了!海樱昨儿还问我,为什么我们俩单住东边那院子,是不是歧视她?”
“那你怎么说的?”初真在书桌前坐下问道。
“我跟她说,压根儿就不是歧视她,是委以重任呢!保安处处长嘛,那自然要跟绣娘们住一块儿保她们周全了!万一哪日闯个登徒浪子进来,能赶得及从东院跑来救吗?我是把三十六个绣娘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啊!她一听,心里舒坦了,也不问了。”宝梳抖肩笑道。
初真掩嘴笑了起来:“也就你这张会掰扯的嘴巴能哄得了她,要是她来问我,我还不知道怎么答呢!”
“老实说,刚刚回去又干什么了?戚大人半个时辰见不到你他会疯是不是?”
“没有,我见门外有卖姜丝糖的,好些日子没吃过了,就给绣娘们买了些打算晚上做甜点,顺便给汝年送了些去。”
“顺便?”宝梳哼哼地笑道,“是特意吧?人家戚大人要喜欢吃什么东西,你万水千山都会去找,还哄我说顺便呢!真儿啊,你可仔细了,男人是不能这么惯的,当心惯出个戚大爷,顺带几个戚小爷呢!”
“少来笑话我,说正经的吧!”
“好,说正经的,你想说绣娘是不是?”
初真点头道:“我们从雾重村只带了三十六个,有几个因为家里不放心都放了回去了,人手一少,活儿就重了,初心那份嫁妆又是重中之重,必须还得请人才行。”
“我也正盘算着再请几个绣娘,招子我在酝酿了,回头写上就贴出去。”
“另外,我们这巧绣社的招牌怎么打出去?按说,这儿的确是闹中取静,是做绣庄的好地方。但静是静,怎么把客人招徕来又是一桩麻烦事儿。我听那两个打杂的媳妇说,先前那个东家为了扬长避短,特意在当街的地方又赁了个门面专卖刺绣,可我觉得那样的话,我们的本钱是不是太高了些?”
“其实之前那个东家的做法也行得通,只是他本钱压在里头周转不开,没法子继续开下去了。绣活儿不同于其他东西,是得靠时间积攒起来的,资金一压下去,短时间是收不回来的。”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宝梳从小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纸,展开给初真看,并道:“这儿有个绣品展览厅的布局草图,你先瞧瞧。”
“绣品展览厅?”
“趁我们资金很充裕的时候,我不打算在当街处另外开个铺子,而是想在绣庄旁边开个绣品展览厅,何谓展览厅,其实也等同于店面上的展示,只是我们的展示会嵌入整个展厅的布局中。换言之,这个展厅会修成一个缩小版的乡村庭院。你想想,会不会更能吸引人呢?”
“主意不错,你接着说。”初真赞同道。
“除了卖绣品之外,这庭院里还可以卖蒙顶山的茶,茶香包以及其他土特产,顺便也能保持我们绣庄原有的特色。不能因为搬到城里来,便跟其他绣庄没什么两样,我们得跟客人们说,是蒙顶山的茶养了蒙顶山的绣娘,再用蒙顶山绣娘的纤纤玉指绣出带有十足蒙顶山灵气的绣品,你想,是不是很让人遐想连篇?”
“那倒是呢!不过,在绣庄隔壁修,那岂不是还要买宅子?隔壁不是住了人吗?”
“阮曲尘已经在派人跟那边房主商量了,一谈成,我们的展览厅就能开始装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