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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罪界(10)

我的身体都被压得歪到一边,终于第一次脸上怎么都扯不出笑容:“喂,我刚受了两天罪很累,又不是你的苦工,你别耍赖。”

镇寻将脸藏在我的肩膀中,笑声虚弱无力:“呵,扶我走。我三天没吃饭,人身快撑不住了。”

我愣了下:“为什么不吃饭?”

镇寻老实答: “刚到人界,不知道女娲造的身体这么喜欢吃饭。卟呤啵呤也没提醒我。”

闻言,两只蝴蝶吓得远远地飞了开去。

“麻烦……你不是神嘛……” 我嘟囔着,连拖带扶将他往长长的台阶上拽去。

☆、石头店(9)

罪界建于人界夹缝中,独立于六界之外,居民只遵守罪界之法,不受六界辖制。但因罪界众生多是六界弃徒,大多流连人界的悲欢喜乐,不能一味苦修。故罪界主人使罪界与人界相通,互通有无。

因此所有居民都必须有一个合法的人界身份,或做生意,或从事某种人界职业,一则做掩饰不叫人看出端倪,二则广结人缘,利用人界之欲提升修行。

总有一日,罪界必将与六界平起平坐,成为第七界……

我打断身后那只蓝蝴蝶喋喋不休地展望未来,在《罪界书》上记下了最后一栋商铺的编号:“卟呤,现在罪界中只有镇寻和我,你和啵呤,两条鱼,还有一只鬼。 你想得太远。”

卟呤不服气地在我身边飞上飞下:“你不信?主人一定能让罪界成为第七界。”

我伸了个懒腰,倦倦地说道:“要是不信,我就不会留下来帮镇寻。”

什么仙魔邪神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但镇寻收留我,让活得浑浑噩噩的我有了新的希望,还有了容身的地方。妈妈说,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不是情爱,而是希望,有希望活着才有味道有盼头。既然镇寻给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便要尽我所能报答他的恩情。他要建罪界,我便帮他建罪界。所以这几天我顶着夏天的高温,从山顶跑到山脚,将罪界的房屋和商铺一一登记入《罪界书》。

不过,我的努力归努力,现实却有些不乐观。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罪界之主的镇寻……情商堪忧……

他很勤奋,抓住每一个机会在城里转悠,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将罪界画得美若仙境,实在累了坐在地上就呼呼睡着。

他很无耻,居然在一个晚上用催眠术将整座轨城的房产证都哄了来,连最老实不过的房东也着了他的道。这样不管是人界还是罪界,他都成了此地货真价实的主人。

他很稳重,很多时候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坚定地朝着他的目标前进。

不过,要是说他老谋深算……就有一点……

在我面前施着笨拙的美男计,时不时做些与他努力想撑住的威严表象不相称的幼稚行为。

他甚至,连自己要开什么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做生意需要本钱。还对很多人界司空见惯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他所了解的人界,恐怕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越细想,我越觉得他性格上那么一点不足源自他不悦的过去。因为他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那抹无边悲凉,像极了一个长期与世隔绝,受尽苦楚的人。

“ 卟呤,镇寻以前是不是被囚禁过?”我好奇地试探。

小蝴蝶扑腾着翅膀:“除了主人,谁问话我也不回答。”

“ 你可以不回答,你可以用沉默表示啊。”

卟呤干脆一个字都不说了。

见它不说,我也不为难它,合上《罪界书》大声宣布:“房产清点完毕,分房。”

《罪界书》其实不过是记录罪界房产的普通笔记本,不过我觉得既然身为罪界的账本,叫它账本太平凡了,于是在它的封面上写了个酷炫的名字叫《罪界书》。

镇寻说以后罪界众人的居所都由我统一分配,所以我就是《罪界书》的保管人。不了解实情的人要是听到上面这番话,一定认为我的生活酷毙了。

开始分房,我自然还住自己原来的房间,两条鱼住门口鱼池……

正一笔一划往《罪界书》上写名字,查飞白默默地飘到我跟前,无声地盯着我,脸平静得像张白纸。

我有些不自在,从钥匙串上取下靠近后山,鬼道一号房的钥匙递给他。

打死他的人用邪术镇了他的魂魄,使他去不了地府,申不了冤,当然也无法转生。镇寻将他留在罪界,条件是收了他的命魄情魄。如此他再也不能说话,也再也感觉不到喜怒哀乐。除了最爱的钢琴,他恐怕什么都不记得了。

镇寻说自己不喜欢鬼道的东西,但罪界刚刚建立,有一个乐师也许能用得着。 收留查飞白是查飞白运气好,多少怨魂飘了千百年还不得解脱。可没有喜怒哀乐,有了容身之所又有什么意思?我为查飞白感到难过。

接过钥匙,查飞白默默地飘走了。

卟呤立刻飞过来聒噪:“我要住神道二号房。”

我逗它:“小昆虫住什么神道二号,住街边的鸟笼。”

它用一双复眼鄙夷地看着我:“小丫头有眼不识泰山,我和啵呤乃虢辛殿下爱宠,镇寻殿下护卫,魔神兽灭蒙,能知天下事。”

我说:“街边鸟笼。”

它气得扇着翅膀乱飞:“恶毒的管家婆,我要住神道二号!”

除了老婆,没有哪个女孩喜欢被人喊“婆”,管家婆也不行。正要和卟呤聊聊蝴蝶标本是怎么做成的,镇寻背着个巨大的背包进了门。大汗淋漓,白衬衫都被汗浸透了。脸红扑扑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被太阳灼烤的味道。

顾不上休息,他将背包放在地上,开始往外拿东西。

青石的石头,白色的石头,小石头,大石头……

每张咖啡桌,一张桌子上放一个。

我不解,问:“这是什么?”

他解释道:“不要本钱的货物,我在河滩上挑了一下午,全都挺好看的。你估量一下,每件该标什么价给标上。”

普普通通的石头有人买吗?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跟了个更疯的boss。可既然敢呆在镇寻身边,为何不敢疯得更彻底一些?

于是我拿来标签纸和笔,搜罗词汇,给这堆平凡无奇的石头起了一堆不平凡的名字,标上了更不平凡的价格:

雪止天青,¥666666元;静雪,¥333333;一点红豆,¥80000;

……

将所有石头标好,回头看见镇寻一手吊着门框,一手拿着粉笔在门楣上写着什么。

出去一看,原来他在写店名:卖石头。

我鄙夷:“太直白了,稍稍文雅一点不行吗?”

他脑袋后仰,眼睛倒着看向我:“姐姐说叫什么?”

石轩?雅石?

就那堆随处可见的破石头?

不行,我自己都快憋不住笑了,还是收敛一点好:“叫石头店吧。”

“好。”他一口答应,用手将“卖”字擦去,在“石头”二字后添上了一个“店”字。之后,又在店名下添了一行小字:买石头,送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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