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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111)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皇帝眉毛一耸。

“……萧嫔所用花剂,叫头发看起来乌黑油亮,同时又会致人不易察觉地脱发,因为断断续续,一般人并不会重视,只当是正常掉发,或者是换季时气候干燥。长久下来,这毒素叫人遍体不长毛发,从头发到眉毛、眼睫毛,掉个干净,从此再无回根的一天,就是民间说的‘秃毛症’、‘无毛人’。”

胥不骄一震。

真是宁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

本朝的后宫妇人最重视头上那点儿青丝,萧氏竟拿贤妃最重视的地方下毒手。

没了头发,对于贤妃来说,比死还受打击,还不如下个慢性药毒死她算了呢。

胥不骄见游御医犹豫了一下,继续:

“……臣昨日也瞧过贤妃,呃,已经有了秃毛症的征兆,贤妃平日因发量少,估计是为了取悦圣上,又恐怕别人嘲笑,爱佩戴义髻,从来不以自己真发示人,掩耳盗铃之下,更不注意脱毛的情况。看如今的样子,接下去就是睫毛和眉毛处了……”

“噗——”皇帝发出声音。

游御医和胥不骄讶异望过去。

皇帝脸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严肃起来:“朕在听,你继续。”

“说完了。”游御医歪了歪嘴,真是没心肝儿啊,贤妃的毛都要掉完,不感喟一下就算了,笑得出来。

皇帝脸色却马上厉了起来:“这就说完了?朕想听的怎么一句没听到?解药呢,人和毒源都查出来了!”

廷尉长官抱手:“微臣亲审过萧氏,萧氏供出了毒药成分,尽数交了太医院。”

游御医点头,面上却并不算开怀:“太医院正配比相应解毒药物,只是……毒虽不重,但萧嫔心思慎密,为了不惹人怀疑,当初每样毒性花草都只用一点儿,导致毒样太多,得花费时日。老臣必带领院人昼夜不眠,尽快找齐全,目前已送去一些到远条宫,给昭仪服用了些,日前听服侍宫人说,昭仪已不那么嗜睡,有了些起色。”

皇帝沉默半晌,起身朝墀下大步走。

胥不骄明白皇帝要上哪儿,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离场,跟在了天子后面。

游御医却还有一件事藏在心里。

虽然跟这次的下毒案没什么关系,但犹豫了半天,恐怕还是得说。

见皇帝要走,老御医开声拦住:“皇上,这次验身,臣还发现贤妃有些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73章

游御医查验玉体时,发现贤妃除了中了染发膏剂的荼毒,身子还有些异常,叫医女来摸查,发现胞宫内有块状息肉。

腐烂息肉,大有可能是流产后的胎儿残存在母体内的残块。

因为没有及时清宫,已经发展成了一定程度的妇科病症。

后宫品级以上的夫人,宫殿里会配备医女,遇到妇人病,不方便叫太医看,只叫医女来瞧。

郦贤妃认为成婚妇人有妇人病也正常,每回疼痛,不以为意。

为了霸占宠幸,怕皇帝厌恶,更叫宫人瞒得紧紧。

老御医说了病痛的缘由和危害,郦贤妃才不敢继续瞒。

她说刚进宫时,怀过三两次,但每次还没发现怀孕,就自行流掉了。

每次滑胎时,不疼不痒,肚子轻微坠痛,就像来月信一样,慢悠悠的流几天血就好了。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贤妃怕被怪罪保不住皇嗣,并不敢上报,这才偷偷叫兄长和侄子在民间大肆采买安胎生子药。

可不知道是不是折腾了这么几次,之后再难得受孕。

胚胎不够强壮初期自动流掉,在郦贤妃看来正常,但游御医却不敢大意。

他把郦贤妃平日在椒风宫的饮食调出来查过,并没发现异常,再询了郦贤妃,才揣测那毒很有可能是出自茶饮,是安徽的涌溪火青。

涌溪火青,虽然算不上茶中帝王,但近两代因为天气缘故,产量极小,每年进贡给朝廷的有限。

陈太后近年来喜欢这茶的口味,各宫各殿的人不敢夺爱,纷纷避让孝敬。

国库里新鲜的涌溪火青基本都是送给太后宫那边。

这毒无他,就是叫妇人不能顺当受孕,一旦受精成孕,马上脱宫,自然流下来。

要是没有生产过的初胎孕妇,甚至会糊里糊涂,只当自己来了月信。

皇帝确实怀疑过,执政五年,宠幸过寥寥一两次的女人都怀过孕,却只有贤妃,几乎专房,原先也生育过的,反倒一直没信。

只怕自己即位后,第一个着了母后道的,就是郦氏。

太后生怕后宫女人诞嗣,怎么会独独放过郦贤妃?盯得最紧的就是她。

难怪先前阻拦自己给贤妃验身。

皇帝跟游御医一干人议完,转头去了远条宫。

还没跨进门槛,有动静传出来。

伴随着几个宫娥的拉拉扯扯,还有惊慌的声音。

皇帝这档口禁不起吓,内侍通传声正说了一半,步履如飞,直奔寝殿。

刺鼻的药味弥漫满室,谢福儿掉着两条腿,坐在床榻沿边,好的那一条右手袖子卷到肘子上,举着个铜壶,抬上放下。

旁边的侍婢回头一瞧,门帘边露出一双靴,沿着往上看,龙貌虎躯,络缝赤袍九环带,不是天子又是谁,生怕要受看护不力的责罚,转过去扑倒在皇帝膝下。

皇帝脚一去一收,将侍婢踢了个趔趄:“没用的东西!留着干嘛!”

宫娥喊冤:“昭仪说休息久了,那只好手最近没什么力气,怕伤手还没好,好的那只还萎缩了,得要炼炼腕子,奴婢们劝不下来——”

皇帝本来目光如炬,突然冷了下来。

胥不骄知道皇帝这段日子别说对待禁宫的宫人苛刻许多,上朝时,对着外臣都频频发脾气,将侍婢打发下去领罚去了。

皇帝走进去,站在谢福儿面前,

这段日子,皇帝免了谢福儿请安和接驾礼。

谢福儿放下铜壶,盘坐床上,呆了会儿,将伤手放到条件反射,缩到后面:“皇上又罚人了么。”

皇帝走到榻边坐下来,把她那只伤手从背后拿在眼皮底下。

前些日子最严重时肿得像个猪蹄子,今天比前些日子,成了,瘦了一点的猪蹄。

太医院夜以继日,每天送解毒汤,辅之针灸,伤手有些好转,至少没再说要砍手了。

就是还有些疲倦嗜睡,每次皇帝来,说不了两刻话,她就窝在他手臂上,一边被他揉着筋络,一边盹着了。

今天能够有提壶炼腕子的精神,皇帝虽然恼火宫人由她胡来,却又庆幸。

中毒造成循环不好,毒素还没排干净,触目惊心的青紫淤血沉积在肤色上,手又肥了两圈。

每回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拿给他看。

皇帝倒是极中意这快看上去略重口味的猪蹄,每回来都是放在干燥掌心,亲自按摩。

今天也不例外,左右摩挲着,柔中有刚。皇帝回应她:“这几个人连本职的事都做不好,就该罚,用不顺手不要逞强,人嘛,多的是,换,换到合意的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