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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152)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既然已经成了后宫夫人,再不好跟赵王随便见面,苏娃叫跟前的侍女品藻去元泰殿偷偷传了话,赵王是自己的贵人,自己刚起步,八字没一撇,还不能开罪了那小孩子。

苏娃托词解释,前些日子恰好染恙,没能出去,现在也好,等蒋氏干掉了几个跳脚小丑先行军,自己再出马,道路通畅没人挤。

*

盛暑后,天气越来越热,滚着雷的豪雨每天不断,整个皇城都埋在阴霾的濡潮气里,地势低的地方还淹积成灾。

建始殿内,皇帝刚跟几名臣工议完沙陀案,给太仓行宫送信的小侍宦在门口摘了笠帽,掸了掸雨水,进了殿。

大雨封路,路途泥泞,京城到郊外的正道有几个地方塌了方,去太仓宫的路不大好走,得要抄小路,一来一去时辰又耗多了。

胥不骄在皇帝身边,一如既往地提前问:“贵妃今天回了信没?”

小宦官跪下摇头,又说:“没有。另,贵妃听闻这段日子京城出了大事,圣上事务繁忙,加上郊外山路道路不通,劝圣上不要分了心,暂时不要派人来往了,等天气晴朗了再说,自己戴罪之身,本来就是去自省的,再禁不起又添一个罪名了。”

皇帝牙缝里窜出:“这么贴心,就准她意思。”

小宦官正要告退,背后传来声音:“再去一趟,送些棉絮和薪炭。”

近几日京城都像是一块拧不干的油腻抹布,更别说偏冷的郊外了。

胥不骄望了皇帝一眼,催促小宦官去办。

大殿静下来,皇帝埋头奋笔。

胥不骄看不出天子脸色,只见他停下来,捏了捏膝盖:“这些日子殿外动静小了,前段时日还狗颠屁股三儿的那些女人呢?”

胥不骄照直禀:“去了一回图华宫,就都散了。”

皇帝明白了。女人们在外头吵嚷多了也麻烦,还卷起了这阵子后宫行贿受贿的风气,蒋氏虽然是因为私心,却总算做了件好事。

胥不骄见皇帝不说话,估计被冷落了心里不痛快,安慰:“也不是都走了,桂轩的苏御女昨天开始一直守在外面,没走。”

皇帝嘴一张:“哪个啊?”

苏氏还真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命,胥不骄提示:“就是您前些日子亲封的,赵王身边的那侍女,服侍过贵妃的。”

一提起某人,皇帝记忆超群了:“不会又穿个男袍来卖弄吧。”

胥不骄应道:“没,苏氏离得殿门远远,不像其他夫人沾得近。今早上落雨,老奴见她跟侍女一起举个伞,叫她在建始殿的廊下来避避,要其他夫人,早就乐开花进了,她识趣,说是只在外头守着,皇上有召唤需要人伺候,再进。”

恰此时,天际云内一个滚雷轰隆袭来,击得琉璃瓦的重檐庑顶回震了一下。

殿内几个胆小的内侍都吓了一跳。

皇帝开了口:“叫苏御女进殿伺候吧。”

☆、第96章

往太仓宫送信的小侍宦夜晚来建始殿时,看见苏御女裙袂及地,跪在御驾前,双手蜷作空拳,在天子膝头轻巧捶打。

天气阴潮,皇帝犯了风湿,个个都无比经心。

胥不骄看见小宦官,生了奇,这段日子皇帝照着贵妃意思,再没给太仓宫那边送信,大半夜的来是干什么,早一步出去问:“是不是太仓宫那边有什么事?”

“贵妃有事。”小侍宦颤着应声。

皇帝听见了,握朱笔的手一抖,滑出了御批的格囿外,长腿跟着一收。

苏娃瞟一眼帝王反应,起了身,脸上跟着发了急色,面朝外面催促:“还不赶紧进来,快点禀报情形。”

小侍宦进去跪下,磕磕巴巴吐:“前儿,照圣上意思,小奴去太仓宫送了棉絮炭石,回京时进城门,小奴被司隶校尉大人给拦下了,说是沙陀案查出些眉目,不知道、不知道当不当上禀。”

司隶是查捕京城奸邪罪犯的职能部门,司隶校尉可以说是全国最大的捕快头头,眼下也是沙陀头人被毒杀案的最大负责单位之一。

“沙陀案是时下重中之重,你说该不该禀?”胥不骄一脸的你有病。

小侍宦稳了稳,弱弱说:“当天破晓前,司隶校尉在城外搜寻时发现行迹可疑的北民,追赶械斗之下,那人力不敌众,当场被击亡,经仵作检验,这人虽作匈奴装扮,实则是中原汉人,身份为两王属地蓄养的一名亡命,身上搜出毒药两包,跟沙陀头人所中的毒吻合。司隶校尉差驿馆几名沙陀随从来认尸,认出死者当日混进过驿馆,已经能断定,这人就是毒杀沙陀头人的凶手。”

早就知道沙陀头人的死跟太子脱不了干系,这样一说,十成十就是太子干的好事了。

胥不骄说:“倒也好,总算能给吐蕃那边一个交代,免得中了人的离间计。司隶校尉哪根筋儿不对头了,这事有什么不好上禀?“”

小侍宦苦着脸:“除了毒药,司隶校尉还在凶手身上找到另件东西,有些眼熟,不敢随便声张,左右为难下,只得将这东西交给小奴,说是先带回宫来叫圣上过过目。”

皇帝有些预感,膝头筋络莫名扯得一紧,酸胀得很,等侍宦掏出那枚玉佩捧到自己眼皮下面,心里一个咯噔,半边身子都发了麻一样。

那是谢福儿回娘家前要去的进出玉符,竟跑到了太子的人手里。

“这可是皇上的随身私物?”小侍宦确认,刚问完,见胥不骄使了眼色,立马噤声,果真是天子的信物,又低声说:“日前因为沙陀案,城门进出严,照说那叛贼不会轻易出去,怕就是藉这玉符顺利出了城……司隶校尉说,死者一人难得完成毒杀外使的案子,恐怕还有同伙一起来了京城,死者故意落在后面,引开搜寻的京官,方便同行人脱逃——”

胥不骄心头一惊,同行之人,难道是——那也忒大的胆了。

皇帝打断:“朝北快马追去,不追回同行人,叫司隶部公职之人等着以怠慢职衔徇死。”

胥不骄又吩咐下去:“另外转话给司隶校尉,玉符之事隐去,不要公诸于外,其他照旨就好。”

小侍宦喏喏下去。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拉冷了许多。

皇帝捏着那块玉符,拇指沿着微凸的祥纹游移,玉白清冷柔腻,就像是她一身如水肌肤。

依稀占了她的味,可现在被叛贼摸过,又脏得很。

“卖娇邀宠,半抢半赖地拿了朕的玉符,原来要给她旧情人开道。”皇帝把玉符举起来,朝地板掷去,砰一声响,摔得迸成裂了口的两瓣。

团团圆圆的玉环,变成两块月亮弯的玉玦。

胥不骄遍体发凉,贵妃将天子信物给废太子的人助跑,就是跟皇帝对着干。

以往再怎么小闹小嚷的,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感情好的话,那不叫吵架,反倒是增添情趣。如今这事搁哪儿搁谁却都是想不开的。

旧情人,这话从天子口里出来太叫人心惊胆战,就跟“你给朕戴绿帽”差不多了。仗着老人老脸一口薄胆,胥不骄仍不得不苦哈哈劝:“什么旧情人?圣上多虑啦。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也不一定是——”音量越说越低,证据确凿,没什么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