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156)
她见他笑眯眯走过来,动作和脸色都很熟悉,退后几步,又补充:“既然是协理后宫,皇宫事无巨细,不管人员权高位低,妾都要有督办和监管的权利。”不能表面给了权,实际是个架空,反正这皇帝翻脸的速度比作者更新快得多。
“那是自然,妃嫔一旦协理,可与海内小君分管印玺,一如中宫用权。后宫人事,一概为你所遣。”皇帝说得流利,展开双臂逼近两步。
谢福儿得了他的许诺,将那盆仙人掌盆栽捞起来抱在怀里。
皇帝停下脚步,温和劝她缴械投降:“快搁下那玩意,小心扎了手,带这东西干嘛……”
“这是妾这些日子亲自配植的,是南方热旱地过来的,京城和气候难得长久种活,特意给您观赏。”谢福儿抱着凶器不放。
皇帝知道她是找由头,脚步刚向前一跨,她竟然得寸进尺,鼻头一拧,秀眉一蹙,脸色很恶心似的,赶紧闭紧了嘴巴,还飞快捂了下鼻子。
这叫皇帝大大一愣,自己难不成还成了个馊货,闻都闻不得了?
他抬起袖子嗅了嗅,气急败坏地甩开,哪儿有味,连个汗味都没有,男人味倒是有的。
可这丫头不明说,态度也还恭顺,也不好主动掐她脖子去质问,重新翻起她不在宫里时自己那笔见不得人的账。
好容易做生意似的摆平这一回,禁不起她又闹。
来日方长,再慢慢收拾就是。
皇帝保持风度,再不紧逼,叫内侍进来给自己穿好猎服,拿起长弓箭袋,出去了。
谢福儿这几天好了许多,不是时刻都难受,今儿也就刚刚犯了一回,等皇帝出去狩猎,在帐子里坐着跟赵宫人聊聊说说,一日下来,人马回营已经是夕阳西下。
赵宫人听外面响动,低低说:“奴婢这就去告诉圣上,贵妃的身子……”一碰头早就该说,再迟了就真得背个欺君瞒上的大罪了,现在还能说是离宫后,这两天才发现的,只两人一见面就开黑匣子会,哪插得进去。
正是这会儿,帐外传来嘈杂,皇帝胸前还披着护心甲胄没有脱,兴冲冲掀帘进来:“贵妃哈哈哈,来看看朕打回来的东西哈哈哈。”因为满载而归,一脸的得意,就等赞美。
大型兽在帐外,中小型猎物由臣子军士用担架麻绳,吭哧吭哧绑着抬抗进来。
谢福儿瞟一眼那些大小尸首,血呼啦天,还没剥皮洗净分门别类,一派的原汁原味。
幸亏这会儿她人还算舒服。
男人的兴趣爱好还真是没意思,一伙人拿箭持刀,打了几个圈在林子里的手无寸铁的动物而已,硬像是征服了全世界。
她躬了躬,瘫着脸:“圣上威武,圣上厉害,圣上一级棒。”
皇帝瞧她那脸就知道是在敷衍,打发走帐内人,不死心,指了指一只貂:“喏,这个貂,行速极快,赤眼金毛,大概是族内的貂大王,朕围着山追了半圈才算把他捉着。”
谢福儿躬腰:“圣上威武,圣上厉害,圣上一级棒。”
皇帝又弯□,捏起雪绒绒的一团,伸到谢福儿眼皮下面:“这狐狸,难得的皮毛纯净没杂色,朕打算把它的腋下毛都拔了,给你做套裘,刚好天气凉了就能穿。”
谢福儿撇撇嘴:“圣上威武,圣上厉害,圣上一级棒。”
皇帝没耐性了,还没怎么,忽然一呲牙,面露疼色,腿一缩,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手上还拽着的狐狸尸身里,钻出条才三四寸长的小白蛇,估计是一路夹带回来的,因为跟狐狸皮毛颜色相近,谁都没发现。
皇帝捏住那小白蛇,甩开,扔在地上,小蛇吐了个芯子,扭了屁股,朝帐外滑走了。
皇帝心里叫一声好蛇,好蛇,待日后封你个蛇国公。
谢福儿早吓着了:“是不是被蛇咬了?咬到哪里了?我这就去叫随行太医!”
皇帝捂住大腿:“不用叫。”
谢福儿见他捂着的部位,心里想咬得好,可该叫太医还是得叫,撇开他手:“这怎么行?被蛇咬了啊!”
皇帝皱眉:“朕野外行过兵打过仗的,蛇有没毒性的常识还没有?这蛇没毒,就是恐怕有些痒肿,太医来了也是一样的交代。”
谢福儿瞧他就像是半个大夫似的,一愣:“那怎样才能消肿止痒啊?”
皇帝坐下来,望着她嘴巴:“人的口水,能解百毒……”已经腾出个位置方便她蹲下来解毒了。
谢福儿会意过来了,嗤一声不要脸的,揖了下:“外头兵士多,妾这就叫他们进来给圣上解毒。”
皇帝见她反将自己一军,晌午那股气急败坏终于爆发了:“谢福儿,不要给脸不要脸,朕这样给你台阶,也答应你要求了,你还要做什么。”
这是哪个不要脸,谢福儿便也摊了牌:“嫌脏。”
皇帝明白她在说什么,虽早知道她容不得别的女人,没料妒到这程度,简直什么样的妈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腰间摸索一阵,抓出个东西往条案上一拍:“那你自己又如何?”
谢福儿定睛一看,破损的两枚玉,摔裂了口子,不是那枚进出玉符又是什么。
为什么跑到他这儿了?
她心里嘈杂,要不是人被捉到了,这玉怎么会跑皇帝这儿?这可不得了!但自己跟太子见过面的事儿被知道了更不得了。
她吞了吞唾:“这玉掉了好久了,原来被圣上拣去了,怎么不告诉福儿啊,福儿怕圣上怪罪,一直不敢上报呢。”赶紧用小错抵大错。
关于玉符这件事,皇帝都快憋出心血了,不问还能自欺欺人,一问就没奔头了,这会儿见她不承认,不知怎么更加不好受,戳破她:“沙陀使节案是那叛贼干的,玉是追捕时在那逆子的私客身上找到的。”
那就是说高长宽那小子安然无恙?跑了?
也是,要是抓着了,京城早就传开,太仓宫的宫人那么闲,早就也在传这事了。
谢福儿舒口气,各项表演机能也都调动起来,一脸惊恐:“什么?在逆贼身上找着的?福儿领了这玉之后没过几天出宫省亲,回宫后没多时就被送来了太仓宫,一奔波一来回的,路上去了好几个地方,哪知道是不是掉在半道或是被哪个宫人趁机窃了弄到外头……”
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她心里盘算,这玉多重要,高长宽比自己还清楚。
他怎么随便交了给一个私客手里,还轻而易举被皇帝的人搜到了?
这不科学啊!瞧他这一路办的事,件件缜密胆大,处处都在保全自己,怎么这玉的事就这么轻率?
那就只有是他故意的。
可为什么要故意?谢福儿瞧见皇帝的脸色,明白了。
他到底还是不死心,故意用玉叫皇帝堵心?
这是哪个男人都容忍不了的事。一旦为皇帝厌弃,便是他机会。
皇帝见她脸一会阴一会晴,估计还没为自己有过这么高低起伏的心情:“怎么,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吧?你跟那叛徒到底有什么首尾自己明白,入宫前的事你跟那叛徒有什么朕不理,入宫后若还跟那叛贼有什么,谢福儿,那就是斩首抄家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