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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73)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谢福儿轻吐一口气。

赵宫人见她脸色粉扑扑,也安神了,坐下来调笑:“御侍当差这么久,第一回主动问圣上去向,还真是难得,回宫了,两刻钟前刚回正殿。”

“知道柏梁台的事了吗?”谢福儿没心情玩笑。

赵宫人收起笑容,点头:“怕是知道了。”

到现在还没传自己过去,照面都不打一个,不符合他的风格。

太子今天虽然诡异,但他对皇帝的揭发,更叫谢福儿心里不平静。

她早知当皇帝的人双手干净不起来,可要是真如太子说的不假,这人可是连杀四侄的。

为了争取信任和人心,还放任生母毒杀妃嫔和子嗣。

这样的人,跟着他有保障么?以前对他大呼小喝的,他没灭了自己,实在算好脾气,想着不觉冒冷汗。

……要不,以后温柔点儿?

可他今天对自己有耐性,以后两看相厌了,自己怕是呼个气儿都不受他待见,那时还有命活么?

不成,得防患于未然,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

谢福儿睫一扑,阖上眼。

赵宫人见她不接话,以为是疲了,起身正要走,听她在后面喊:“赵姐姐,帮我备一下文房四宝。”——

事做好了,谢福儿一个舒坦,盹着了,再等睁眼,外面都黑了,室内的床头掌了灯,灯芯子拔得暗沉沉,该是赵宫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睡眠。

馆厢后门有窸窣声,谢福儿和衣挺起身子:“赵姐姐吗?”

门闩声又响了一下。

她的厢所在汲芳馆最里面一排,前头是个大天井,空空落落的,算得上是后无道路,前无人烟,后门连着一小间库房,平日堆砌馆内杂物,这几天别宫送来的东西也都积攒在里头。

莫不是手脚不干净的宫人晚间来顺东西?谢福儿披上小袄,赤脚趿着软靴,踮着走到后门,果然,窗户纸外映着个人影,鬼鬼祟祟,声儿都不吱,手掌摁在门板上。

天给的胆子!竟在宫里浑水摸鱼!谢福儿顺手提起门前角落的支窗棍,拉开门,小腿一绷就朝那人要害部位踢去。

鞋子是宫里的女官靴,又叫高墙履,顾名思义,前头凸出个长方形,竖得高高,跟个铁榔头似的,一下就把那登徒子给疼得不知道姓什么了,“嗷”一声又吞了下去,捂住□蹲弯了腰。

后院没掌路灯,看不清楚,谢福儿只瞧那人个头儿,应该是个内侍,啐骂:“猥琐!你还有东西疼吗!”借着昏暗夜色,朝人身上打去:“来人啊——”一个啊音还没落,就被大手给捂了,被挤到了那人怀里:“别叫,别叫,你这鬼东西,怎么这么彪悍。”

声音压得变了调子,味道倒是熟得很,谢福儿惊呆了:“皇——”

皇帝还疼得呲冷气,瞥她一双白净脚丫子露在外头,脚趾头因为冷,一鼓一动的,刷一下把她横抱了进去,腿一绊就踢闭了后门。

进了内室丢到床上,谢福儿见他额头还滚着热汗,杀子侄那码事开始在脑子里窜,吓得不浅,喊起冤:“皇上还疼吗——这,这不怪奴婢,您大晚上就算亲自过来,不叫人在前门通禀就算了,怎么往后门进呢,奴婢还以为出了内贼呢。”

皇帝拢拢她小袄子两祍:“叫人通禀,呼呼啦啦一堆人,话都说不了几句,能办什么正事。”

谢福儿喉头一滚,说:“皇上,您是因为柏梁台的事,来找奴婢麻烦吗?”

这叫什么话,皇帝被她弄笑了,真不知道她是插科打诨转移视线还是怎的,两臂一伸,把少女揽了个紧:“听老游说受了惊吓,朕瞧你刚刚那劲头,不给别人惊吓都是好的。在高台上吹了风,这几天不能再受寒了。”

男人的臂弯很暖和,谢福儿忘记前几刻还对他有些惧怕了,可还没忘大事,举起肉呼呼的拳头,隔着他胸前的棉甲磨呀蹭,就巴望他不提那事了。

抱了会儿,他却还是开了口,把她下巴朝上一拧,两条浓黢的眉毛拧成了山,目光审视:“真是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谢福儿嗯唔一声,哽都不打一个。

皇帝再不说话了,像是有终结这个话题的意思,这叫谢福儿松了口气,窝在他胸口前呐了一句:“皇上,出阁前是不能见面的,不然得受鬼神妒忌,是不祥的。”

“没鬼神敢近朕的身。”皇帝斩钉截铁。

“鬼神不敢近您的身,敢近奴婢的身。”她婉转地说。

自私小鬼,说白了还是生怕自己遭了殃,可分明又是对他的不信任。皇帝抚上她披散下来的如水藻发。

帝王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怜爱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娇嫩,掌心的热量几乎能透过丰软的发递进她皮肤里头。谢福儿稍作挣扎,他就强压下去,直至把少女反箍胸口,他的声音在她的微颤中飘到耳里:“皇考往日酒醉戏言说,你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就离她远点,幸亏他一辈子没遇上,所以身边花团锦簇,热闹得很。朕这一点不像先皇。”不知道她听了能不能安心一点。

先皇是明智的啊。这话谢福儿不太敢说,她手臂一张,推开他,跳下床,忽的就跪下来。

皇帝正在酝气氛,正把自己都快说感动了,被她弄得一讶,眉头压下来:“干什么?”

“奴婢想找圣上求个东西。”

“站起来说,要什么。”

那玩意儿太厉害,谢福儿觉得还是跪着显得自己重视:“求一面丹书铁券。”用民间术语,通俗了讲,就是免死金牌。

皇帝不解:“谢福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日子长,福儿……怕。”

总是个能挡灾的家伙。

找皇帝要免死金牌的待封宫人倒是头一个,可她哪件事又不是头一个?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少的不放心……

日子长,福儿怕。这话听得叫皇帝不是滋味,脸色青了又白,最后回归正常,萧瑟吐出:“准。”

谢福儿没等他萧瑟完,从案头抱来先前写好的东西,双手奉过去,红着跑来跑去冻红了的鼻子:“还有,皇上。”

皇帝鼻翼一搐,接过纤韧薄纸,婚前协议,什么鬼玩意儿。

旁边还有几列小字,大抵是,日后若女方在宫里遭受任何不平等被压迫的事,便立刻搬回父家,以天子御笔朱批为诺。

至于怎样才算不平等被压迫,以女方感受为主。

也算是个婚前协议。

“丹书铁劵勉强好说。这个,你玩得太大了。“皇帝冷冷。

“皇上,求您就画押吧。”谢福儿垂头,恭恭敬敬递过去一管羊毫笔。

鬼迷了心窍,皇帝大手一挥,竟在上面勾了个圈儿。

得了,就当闺阁情趣罢,反正,绝对是用不着。

☆、第50章 美人

柏梁台以四面无屏障为特色,方便贵人欣赏台下的上林苑美景。

一场风波后,大司空派遣工匠进宫,兴修扩充建筑,重塑高台四围的阑干,加高十尺,加宽数寸,围得密不透风,裹成了半个铁皮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