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办法呢,也不是没有……”百尺冲高文一笑:“人不都说‘美人慕英雄’吗?姑娘们家呢,当然就是喜欢男儿郎威武雄壮,英气非常啊!”百尺说着伸手比划,做了个骑马的姿势,又摆出弯弓射箭之态:“爷您是什么,您是羽林郎啊!飞骑擅射,这不是您的专长吗?”百尺话匣子开口了,渐渐就有些忘形,竟伸臂搭在了高文肩膀上,同他勾肩搭背说:“爷小的跟您说啊,您不要老是让夫人待在府里,国公府就这么小点地方,你们俩再怎么你来我往,也都显得狭促。您该带夫人出去走走,最好是骑马捕猎什么的,展现您英武雄风!夫人一瞧,您举臂能射鹰,俯}身能射虎,夫人还不为您的英雄气魄所倾倒?”
百尺说到津津有味处,唾沫横飞。
高文听到百尺说“英雄气魄”几个字,顿觉撞到自己心头上,不由点头:“你说得真真有理。”
“那可不?”百尺被高文一夸,愈发有些飘飘然。他忘了自己早前用这个法子向倾心女子示好,结果却屡屡一败涂地的旧事,拍着胸脯向高文保证道:“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坚信小的吧!您用了小的这招,那还不一招撂倒夫人?保管您同夫人出猎一趟,她的芳心就对你大动大增,就好比那顺水之舟,一泻千丈——”
百尺戛然止声:等等,他好像形容得不对对劲。还有千丈什么的,怎么突然担心起千重万丈会在睡梦中打喷嚏呢……
百尺紧张地观察自家国公爷:还好、还好,国公爷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只见高文坚定地点了下头,重重道:“嗯哼,我明白了。”
他已将百尺的建议牢记于心。
百尺心中长吁了一口气。他绞尽脑汁,又噼里啪啦给高文提供了一番又一番详细的建议。
百尺说了约莫半个时辰,口舌十分的干。高文却是兴奋不已,胸腔内生出隐隐欣喜:太好了!有此忠仆,还愁有患?且看明日,他如何将她手到擒来!
……
翌日,晌午,日头高高挂于碧空正中。
高文经由百尺挑选,着了一身灰白窄袖锦袍,这袍子上有用银线走的虫鸟隐纹,在日辉下一照,颇有点浑身闪闪发亮的味道。
百尺又亲自为高文外罩了一件乌黑披风,遮挡起这一身锦袍。他告诉国公爷:低调、低调。
百尺前后左右将国公爷容貌身形打量,无一不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恭谨严肃用双手向高文奉上他的佩剑。
剑刃剑鞘,已经由里至外无一不擦得锃亮。
百尺助高文一同将佩剑系稳在腰间,握拳提醒高文:“爷,万事俱备!”
高文亦握拳,沉声应道:“是的,万事俱备。”
主仆两人瞪眼相望,皆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高文在前,百尺在后,信心满满出门。两人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行至徐卷霜院前,太阳的光辉照下来,这一刻高文忽地有些晃眼。
沐浴光芒,他感觉瞬间信心又大增了百倍。他经百尺提醒后擦干净尘土的靴子往前迈一步,踏进徐卷霜所居院子的大门。
竟有种像要拔剑出鞘的错觉,又有马上就要使出第一招的激动和兴奋。先出第一招,接着第二招、第三招……不、不需要那么多招!
他高文只需一招,就能潇洒倜傥让徐卷霜为他倾倒。
“爷,您进去后别忘了,第一步是要向夫人提出,邀她出府去随意走走。”百尺提醒高文道。
作者有话要说:
20第十九回
高文将下巴沉稳点了下:“本公已牢记。”
百尺亦颔首,但心里总有隐隐不安:他感觉自己和国公爷好像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事呢?百尺又想不起来。
算了,管它呢!既然都想不起来了,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百尺情不自禁扬起头,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
“百尺,还站在做甚么?还不随本公一起进去?”高文见百尺站在原地迟迟不动,稍有不悦。
关键性的第一步,岂能迟躇?!
高文想着,挺胸昂首向前迈了一大步。
百尺却是呆呆的:小的真的也要跟进去?
这倒是百尺始料未及的。
百尺心里倾慕的女子是广带,现在国公爷这样突如其来地叫他进院子,他明显还没有准备啊……
百尺内心万分紧张,他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是、是,小、小、小的这就跟、跟上、上!”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赳赳挺胸,信心十足,后面的人手足无措,忐忑不安,一起走进了徐卷霜的院子。
正巧赶上徐卷霜和广带在院子里开饭,两只木椅,一张桌子,桌上三荤两素一汤。
见着情况高文并不吃惊,轻车熟路走去屋内给自己拿凳子。百尺却骤麻了两腿,僵立在原地,木讷道:“广、广带、带、带、带姐早!”
百尺心内潮掀百尺高。
广带闻声却只翻眼皮眺了百尺一眼,还是眺给他一个白眼。
下一秒,广带贴在徐卷霜颊侧咬耳朵:“夫人,他叫百尺。”广带不知徐卷霜昨晚已见过百尺,犹向她介绍:“他武功出神入化,身法形同鬼魅,是国公府的第一护卫,但是——”广带一个转折,话锋连带着语气急转直下:“他这个人脑子却有问题,比方说吧,这都午时了,他还给你说‘早’,还有——”广带的语气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满满都是瞧不起:“他还是个结巴!”
“哦?”徐卷霜却有些奇怪,她记着昨晚百尺说过一句话,吐词挺顺溜的啊……不过夜深人静,也有可能是她记错了。
“夫人你刚才没听他说话么!孬马费草,孬笔费墨,他说一个带字要费四个字,可不结巴?”在鄂国公府里,广带最喜欢的人是千重,最讨厌的就是百尺。所以数落起百尺来,她也格外多话:“他唯一过人之处就只有他那身蛮力,真的。小的每次见他,不是骑马就是射箭,就只好武,要论上文…你让他讲句最基本的句子,他都讲不清楚!”
广带言语忿忿,她平素最不喜的就是百尺这种有勇无谋的莽夫了!广带从小就喜欢有文采有智谋的男子,若要让她在一军之中择一位夫婿,那必须不是先锋而是军师。若要问她是丞相好还是大将军好,虽然她两位都不认识,但必须是丞相大人更好。
“就会骑马射箭,孬得很。”广带依附徐卷霜耳畔轻语,再次强调。
广带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奈何百尺内力极佳,全部听清。
百尺忽然觉得头上湛蓝的天空有点灰蒙蒙呢,地上也有点灰,而他自己眼前……则是一片漆黑。
在黑黢黢中,百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向广带示好屡屡失败呢!那他昨夜今早给国公爷的那一系列建议……?
百尺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继续设想下去。
“百尺,你不吃吗?”折返回来的高文陡然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