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柏注意到,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对紫衣人用过他常用的“在下”谦称。
“唉,别慌!”皇帝的手,懒洋洋往中间一横:“我还没说完呢。”他伸出食指,毫不客气直指着赵咫遥:“我要你,跳一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舞!”
跳一支一模一样的舞?
刚才那是女人跳的舞蹈,九哥堂堂男儿,怎么能跳!
赵咫遥却点了点头。
皇帝一笑,露出他的皓齿,并不算太整齐,右上边两枚都有些尖尖的,衬着红似朱砂的唇,真是美艳到了极致。“来人,伺候着赵公子去准备。”
“我要跟去。”她“唰”地也站起来,习惯性要跟过去——她怕如果没有自己保护在他身边,赵咫遥恐遭不测。
“哦?”皇帝重软在座上,手肘撑着脑袋,笑嘻嘻看着她:“你的要求,我自然舍不得不答应你。”
半真半假。
“你不必跟来。”可赵咫遥这次却拒绝了她的好意:“他暂时不会杀我。”
说着也不管她,头也不回的随着婢女下去。
“九哥——”她要拦的手,悬在了空中。见他渐渐被婢女们挡住,消失不见。
一只手猝不及防环上了她的腰间,有人在她耳边,吹起了阵阵酥麻的气息:“他不要你,我要你。”
紫衣人虽用力扣住,却还是被李纯柏打掉了放到她身上的手。脚一滑以后退数丈,她剑眉高扬,星眸圆睁,凛然斥道:“身为天子如此猥亵,我看这琰国的气数,呵呵!”冷笑数声:“也要完了!”
赵咫遥的谎话大多能蒙骗住燕云城主,但这一点上,却是骗不了敏锐的她——紫衣人显然,绝对,是琰国的当朝皇帝聂玄。
“呵呵。”皇帝也笑笑,挥手屏退左右,堂上只剩下他和李纯柏二人:“既然你知道是朕,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
“无话可谈!”她在皇帝面前,恢复了自己燕云城主的气势和面貌。
“不,不。”皇帝的笑容一直在美颜上绽放:“当然有许多话可谈,比方说……赵咫遥是你什么人?”
她本来想说他是她的九哥,却心里想昭告什么,告诉皇帝,也告诉自己……
“他说过会娶我。”突然脱口而出。
“那你自己又是什么人?”
“皇上看来是早衰了,记性真不好,你我喝酒的时候告知过,我叫李皖。”
“这么说,你记得朕当时叫什么呢?”皇帝说着,又贴了过来,凑在她耳根处轻轻吹了一口气,眼神极至魅惑。
“我叫聂玄。”他明知她已知道,还要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关于男主是不是皇帝同父异母兄弟,皇族血脉之内,回答一下,不是(还不至于那么狗血,有一个皇帝就够狗血的了= =#
另外这样的话,我剧透了555555
16
16、假面 ...
“云鹤飞。”他轻轻呼唤他自以为是的名字,见她愣住,愈发以为是被自己戳中了死穴,索性一戳到底:“赵咫遥根本配不上你,只有朕才能和你匹配,相应互辉。”
“芝兰不愿与恶草同香。”她觉得皇帝的想法很可笑。
“美人,你怎么会是恶草呢?”皇帝说着,那魅惑笑容里的邪气,又添了几分,他也不整理上衣,就让这锦缎紫衣褶皱着,右手突然捏住李纯柏的下巴,五指死死扣住她的颔骨。
她怒目相向,一只手覆在了聂玄的手背上,任他再用力,还是一点一点硬是将他的手掰下。
“想碰我的下巴,你还欠缺些功力!”
若非他以真气相抵,手早已被李纯柏折断!
只是身体内哪怕运到十分真气,眼睛还是弯弯如新月的,李纯柏真是恨不得戳瞎了他那对桃花眼,方解心口这股恶气!
“走,去看你心爱的赵九歌舞去!”皇帝忽然主动把手松开。李纯柏自然不肯放。
“啪!”这一次是她被他打下,斜瞟她一眼,妩媚的春日瞬间换做寒冬,成为刺骨彻寒的另外一种媚态:“朕千帆过尽,对你还没有那么上心。”
走?
不是在这堂内看吗?
不是。
皇帝命人在冯城中央搭起高台,不仅他和李纯柏坐于高楼之上欣赏,还命全城的百姓都来观看。
下头黑云一般密布的人群,莫说下头,就是这高阁内,李纯柏见着周围站着的侍卫,虽都是冷着一张脸,但那眯起往下看的眼神,大多是在等着一场好戏。尤其是最贴近皇帝和她身边的公公,就是上次和皇帝欢颜一起围剿她们的那个男人,最为心怀鬼胎。
都在等着赵咫遥出丑吧。
但是她,绝对的相信九哥。
九哥的歌舞,那的确是一绝。
小时候娘亲和阿姨,本来是要教自己跳舞,结果自己学不来,九哥反倒是一学就会。他脚跟一转,落在她面前。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他起腔唱道。
莺莺燕燕声色柔软,璀璀璨璨明眸旖旎,在冬日里生出春色,小魏婉呵一呵动红的手掌心,这一道优美飘逸的身影,从此刻开始藏进了心里。
正出神着,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见有一抹极其艳红的身影,从远处款款而来,一步一步平视着走上高台,不昂首也不垂头。
“什么!”她实在忍不住,惊呼出来——赵咫遥穿着一袭和方才的舞姬们一样的红镶金长裙,画细眉勾了眼角,抹胭脂涂了红唇。
跳一支一模一样的舞,原来不仅仅只的是跳女人的舞曲,亦只做女人的妆束!
九哥是有匪君子,清雅出尘的人儿,皇帝这么做,分明是想玷污他的如圭如璧!
怪不得刚才下去准备,他不让自己跟来啊,原来啊原来……
“你好生恶毒!”她不由回眸怒斥聂玄。
皇帝却只是将指节轻轻触在唇边,薄薄的唇散发出来的魅惑,告诉她,这就是赵咫遥注定了的劫数。
“你的赵九都没有介意,你介意什么?”聂玄狭长的眼角往外一挑,凤眼飞眺向下面的高台。
起音乐,靡靡之音。
然后已等待好的赵咫遥,合着最精准的节奏起舞。一贯色淡如水的他,如今白面上着了胭脂,就犹如三月桃花瓣。衬上逶地红裙,就仿佛朝霞一般绚烂。
浓妆艳抹下,眼睛为睫毛遮蔽。
他拇指拈着无名指,小指翘起,往外划出一道曲线,眼随指动,秋波横动,袅袅启声:“一对紫燕儿雕梁上肩相并,一对粉蝶儿花丛上偏相趁,一对鸳鸯儿水面上相交颈……”
一声声轻唤绵唱,酥软入骨。
身材窈窕,舞步动人,顾盼回眸,摇曳生姿。
时间长了,底下免不了有窃窃私语,继而越来越肆无忌惮,物议沸腾。
聂玄像是故意了,偏让靠近高楼下的人群议论得最大声。
“这……真的是个男人?”
“胡说,她怎么可能是男人!”
“刘二,你该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