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很委屈:“我是从外地来的,待会还要赶马车。”很急的,能不能先插个队。
“哼!谁不急啊?谁没事啊!”
“就是,别说你了,咱们哪个不是丢下手头的事赶来的?”
“别插队啊,我从子时开始排,排半天了,没吃没喝的!”
“来了,来了,明月郎君来了!”众人朝书店望去,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音。
韩月朗着一身银袍,头.插银簪,骑一匹白马配银鞍,驶向书店。他一下马,人群中就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不过好在最近半年大家都见韩月朗比较多,没有出现以前那种小娘子因过度激动晕倒的突发状况。
韩月朗坐到书店专门给他备的太师椅上,前面书桌上笔墨纸砚,皆不需要他要准备,两个仆人负责研墨,两个仆人伺候着备纸,还有个负责端茶倒水。
满满当当,把韩月朗周围围满了。
他起先拒绝,说用不着这么多仆人。但一旦签售起来,才知辛苦,五个仆人其实都不够。
到后来,韩月朗觉得手都不是手了,人家书递过来,手就不受控制地签“明月”两个字。嘴巴也不是他的嘴巴了,人家对他笑,就立马勾起嘴角露出笑容。有时候,有些小娘子排到了,除了签书,还会问他些问题。韩月朗发现自己脑子根本转不过来,要想半天,才能回答她们的问题。
给忙傻了!
在往后,来了位小娘子,戴着遮面斗笠,把书缓缓递至韩月朗面前,缓缓翻开。
他还等了半晌,心想这位娘子怎地不急着签名?等等,这纤纤玉指,似乎很眼熟?
韩月朗脑子里思考着,手上已经给签了“明月”了。
正签着,这位娘子徐徐道:“明月郎君,可以给我多签几句么?妾身可是钦慕你许久了。”
韩月朗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
这是骆银瓶的声音。
他抬头,见小娘子倏地挑起面纱,又降下面纱,只给一秒时间让他瞧见深爱的那张脸。
娘子又笑道:“钦慕许久,日思夜想,朝朝暮暮。”
韩月朗脑子都乱了,心想腻乎两个月了,她这一招能撩得他心砰砰加速。
韩月朗一勾嘴角,给这位“不怀好意”的娘子飞快的多签一句,然后合上书还给她。
骆银瓶打开一看,上头写着:乖乖回家等我,晚上收拾你。
她不由得下齿咬上嘴唇,脸上顷刻就飞了红霞。
*
新年很快来到。
明月剧院的人,无论是戏角还是帮事,多不是京师人。大伙有家的回家,不想回去的就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度过新年。
韩月朗和赵妩媚没回去,说是雪下得太大路都堵了,真要回去,怕是在路上过新年了!
新年过后不久,便到元夕。
上街观灯,赏花望月,杂耍技法,琳琅满目。今年皇帝不仅命人堆了巨型鳌山,还允许百姓在禁宫前自由走动。
所以元夕夜,京师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出来观灯望月。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下来。
明月剧院里也全空了,大家全去街上。连朱大醉的大醉酒馆,都没人来喝酒,唱曲的,甚至伙计,都给放了假。
本来韩月朗和骆银瓶是想拉朱大醉一起出来观灯,朱大醉拒绝了。
前些日子,他来明月剧院找韩月朗,恰巧撞上工匠娘子来给韩月朗送簪子。
工匠娘子主动同朱大醉打了招呼,朱大醉一时喜出望外——情人分手,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同他讲话。
还是主动的。
朱大醉一时激动,就把藏在心底的复合小心愿说了出来。
哪晓得工匠娘子笑一笑就把他拒绝了。说同他说话,只不过是已经放下,风淡云轻。
朱大醉大受打击,不仅新年过得凄凄惨惨,痛彻心扉,而且元夕也不愿出去,口口囔着才不要出去看你们这些眷侣成双成对。
朱大醉的样子太过消沉,骆银瓶有些担心,让韩月朗去劝劝他,一起邀出来元夕赏灯散心。
韩月朗却道:“他如今痛只是装装样子,要真心痛,前些年怎不去找她?”又道:“那年他没有勇气站出来,伤了人家女孩儿,如今痛一痛,也是应该的。”拉着骆银瓶出去了。
在大门口碰见赵妩媚,她也准备出门赏灯,三人便约着一同出门。
“唉,你们要出去?”见风消突然从暗处窜出来,一脸无知地问三人要去哪里。
骆银瓶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弟弟的意思道:“我们要去观灯,你也一起来不?”
见风消先假装踟蹰,随后才应了声好。四人出门,他紧随在赵妩媚左右,步步不离。
今夜没有宵禁,连金吾卫们也热闹亲切起来。
许多卖吃的小摊点,就直接在大街上生火做饭。童子们边追闹,边摇头晃脑念着私塾先生教的文章。来京师度元夕的旅人,纷纷将马匹停在铺外,街角的绣花女郎忙着赶工,却也舍不得围观热闹。
吐火的、攀刀山的,杂耍技人各凭本事挣个打赏。酒肆都关了门,胡姬们全到大街上欢乐,兴致之处,当街起舞。沿街经过,闻得弦管锵锵。
还有些卖画的,卖宝的,都跟萝卜白菜不值钱似的,集市上摆个摊,铺开来卖。
第37章 第 37 章
韩月朗和赵妩媚这一对兄妹到底是在京师住得久,晓得哪一个糕饼摊味道最好,哪一家只是巧如簧舌,食物其实不好吃。
昔日的工部侍郎将他的小曲带到街上来弹奏,引千千万万人围观。
不仅是他,好些乐师都在街上弹琴高歌,骆银瓶往左边瞧,就瞅见一位用绿桐琴弹半首曲子,歇一歇,喝一壶玉壶里的清酒,再弹。
行市罗列,道路两旁的树木皆挂上绸做的假花和飘着的丝带。
再往前走,走不动了,香车宝辇太多,全堵住了。
大规模堵车。
好在韩月朗四人机智,出门就没骑马叫车,单凭两只脚,从人群里挤过去。
可这一挤,四人就散了。
赵妩媚只瞧见见风消,她哥和嫂子不见了!
她有些焦急,见风消却劝道:“没事的,我姊有明月郎君在旁边,丢不了。”
赵妩媚一想,确实,韩月朗是个靠谱的人。虽然现在走失了,但他们总要回剧院去。这么想,便放下心来,邀请见风消道:“那我俩单独逛逛吧!”
见风消一挑眉,正合心意,暗地里美滋滋。
两人走不远,就遇着一个卖“见风消”的摊铺。
因着是洛阳美食,京师人少见,故而排起长龙,每人每次限购一袋。
赵妩媚笑道:“见风消唉!”她一边调侃他,一边拉着他去排队。
见风消被她拉得心辕马意。
排了许久,但却不无聊,可以欣赏摊主们的操作。摊主二人,似是一对夫妻。烤的薄皮是早烤好晒干的,糯米粉混着酒酿、不仅飘香四溢,而且皮薄似纱却不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