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都跟着了魔一样模仿韩父的动作:“做人才,不做庸才!”
韩父又道:“狼吃肉,狗吃屎!”
众人:“狼吃肉,狗吃屎!”
骆银瓶听着,忽然想起第一天进明月剧院上工,说过这句话。当时韩月朗冷笑,说这话倒是听着耳熟。
韩父大声问下面人:“做庸才还是人才?”
“人才!”
韩父又问:“做狼还是做狗?”
“做狼!”
韩父颔首道:“对啦!我们韩式水榭讲的就是狼性文化,做大,做强!”
挺有感染力的,骆银瓶竟不自觉地跟着点头,等反应过来,惊慌失措。还是韩月朗把她手一抓,嘱咐她:“不要相信我爹任何一句话,不要被他感染。不听,不认,不为所动。”
韩月朗的脸始终是冷的,盯着自己父亲的目光也是冷的,看来父子间隔阂颇深?
韩父高高在上,命令道:“下面互相反省和督促!”
原本列队整齐的众人突然有序转向,先是两人一组,站在左侧的人攻击站在右侧的人,口中凶狠喊道:“做狼!做狼!”
右边人不仅任打不还手,而且每挨一下打,都要喊一句:“打得好!”
“做狼!”
“打得好!”
等右侧的人伤痕累累,再反过来攻击左侧的人,一样的口号和回应。
两人组打完后,又成十人一组,争着去攀爬高台,想要触及韩父所占之处。争着踩着,纷纷掉下来,无一人成功登顶。
在骆银瓶看来,这景象恐怖骇人,若非韩月朗在身边,她定要逃跑了。可韩家这些奴役,却一边跌落,一边感动得流下热泪。
显得极其团结,到后来抱头痛哭。
第39章 第 39 章
韩月朗紧紧抓住骆银瓶的手,再次向她强调:“待会我爹过来,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回应。”
“打招呼也不行么?”
“尽量别开口。”
“这样不礼貌吧?”
“你笑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一会儿韩父忙完,同韩月朗打照面。韩月朗单膝跪下,向父亲行,并压了下骆银瓶的手,示意她也行礼。
两人拜过之后,韩父似乎知道两人来意,上下打量骆银瓶,而后开口,询问她姓名出生。
骆银瓶从实作答。
韩父始终蹙着眉。
骆银瓶觉着,韩父脸上就差刻上一句话,“为父反对这门亲事”!
事情不妙。
哪晓得韩父竟颔首开口道:“你俩要成亲,倒也可以。”
骆银瓶瞪大眼睛,颇感吃惊。一旁的韩月朗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韩父道:“演戏的配演戏的,没出息配没出息。”
韩月朗闻声回以父亲礼貌的微笑。
韩父便拿出方才激昂众人的招数,半数落半激励起韩月朗。大致听得,演戏算不得出息,甚至连经商也不算,入仕才是正途。
韩月朗就听听笑笑,并不接话。骆银瓶初次经历,被韩父的话激得血一阵阵往脑门上错,数次觉得他说得对,不能再演戏了。但很快却清醒过来,之后是一阵后怕。
韩家子女众多,韩月朗上有兄长下有小弟,在韩父眼里,兄长和小弟皆比这个演戏的儿子有出息,所以对韩月朗不大上心。
婚事是随意,基本同意,让韩月朗自行处理。
倒是韩母,对儿子的归来甚是欢喜,整个人都焕发了神采。
她拉着韩月朗细看细抚,直道:“吾儿瘦了,要多补补。”给韩骆二人安排一日四餐,大鱼大肉。
韩母、韩月朗、骆银瓶三人围坐吃饭,旁边围一圈十来个仆人。且这些仆人皆得了韩父“真传”,格外热情洋溢。
每上一道菜,都给骆银瓶热心讲解,见哪道菜她多夹了一筷子,就连忙把菜换至她面前。骆银瓶吃得多了,有些发热,被婢女瞧在眼里,立刻上来两人给她扇风。骆银瓶哪受过这种待遇,吓得差点站起来。
“多吃点,咱们慢慢吃。”韩母似乎很喜欢骆银瓶,一直慈祥地注视她。
“好。”骆银瓶听话地把韩母夹给她的鸡腿吃了。
韩母又给她夹了个烤羊排:“再多吃点。”
骆银瓶其实已经饱了,她想拒绝,但听见韩母说,几个子女外出的外出,出嫁的出嫁,平时在家孤寂得很,就盼着子女回来,看着他们多吃点饭菜,便心满意足。骆银瓶便不好再拒绝,啃起羊排。
韩母又命令道:“这条鱼也给吃了!很补的!”一条四、五个巴掌大的大白刁。
骆银瓶这下真噎着了,只得说出实情:“有点饱了。”以她的饭量,都不得不直起上身,以免太撑。
她话音刚落,一位婢女就端上消食汤,还向她赔礼,说未察觉出娘子已饱,没能及时上消食汤,是做奴婢的不该。
骆银瓶不知所措得额上都冒汗了:“很及时很及时。”
这顿饭吃到后来,越吃越不安。韩月朗觉察出骆银瓶的局促,扯理由拉着她先告退了。
两人手牵手回客房,后头就一直跟着六名奴役,紧紧尾随。骆银瓶抬手,都没说做什么,奴婢就给她递帕子。她一咳,就给她递水,过会还加上一份新熬好的止咳汤。骆银瓶都局促得握拳又松手,缓解压力,奴婢却齐刷刷跪倒:“娘子可是筋骨乏力?还请立即休息,奴婢为娘子揉捏舒筋。”
“不用不用。”骆银瓶眉头皱起,额上现了道道纹路,“我不是累……”
“娘子表情痛苦,莫不是想大解?”奴婢们说着就开始准备净桶帷帐。
骆银瓶无可奈何,喊道:“月朗!”
“嗯?”
她向他眼神示意:你救救我,早日超生?
韩月朗摇头道:“就待几天,我们便走。”言下之意韩家就是这么个氛围和规矩,他同样无可奈何。
跟着的仆役多,韩骆两人路上没怎么说话,刚坐下来想叹口气,婆婆的礼物就到了。
韩母命贴身奴婢端来一百多盒口脂送给骆银瓶。
骆银瓶心想,韩家人怎地都喜欢送口脂?又发愁一百多盒怎么可能用完?!但她还是礼貌地接过礼物,并托奴婢转达对韩母的谢意。
韩月朗道:“我们临行之前,你再亲自去谢母亲一趟。”
“那是一定。”骆银瓶点头,瞧见装口脂的箱子里有一张小笺,上头是韩母的亲笔:不知我儿要携妻归来,老身周身无物,来不及准备,只有区区几盒口脂赠予。礼物薄寒,还望骆娘子不要嫌少。
骆银瓶:嫌少?不存在的!
过了申时后,紧紧跟随的奴婢突然全散去。
骆银瓶:??
韩月朗便告诉她,每日未申酉之间,是奴役们自由歇息的时间。他笑着道:“你随我来。”
“要去哪儿?”
“去个真正无人的地方。”
骆银瓶一听,喜出望外。在京师她也经常一个人独处,并未觉得可贵。如今在韩家待了一天,却变得格外珍惜清净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