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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妾(179)

凌弈轩却是提剑跃回马背,冷睨那避在部下身后的擎苍一眼,勒马往前飞奔:“莫要再与他们纠缠,我们出城!”墨发飞扬,铁蹄声响彻整条雾柳街。

这次原来是秘密进城,没打算与他们起冲突。所以,在城里耽搁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正与那些红衣专使打得胜负不分的霍廷鹤与石破天听得,即刻收住剑势,跃身上马,速速跟在他身后。

他们往荒郊外奔走,一行十几个黑影,钻入风吹树影的密林。而后待到擎苍追至时,他们已不见踪影。林中寂静,只闻夜鹰声,擎苍在林里寻了一圈,气急败坏往反方向追赶:“速速出城门追,我们中了他们的‘迷魂幻影’!”

原来,刚才那十几道黑影是假象,是石破天以其人之道地用迷魂术制造了幻影,故意引他们至此,拖延时间。

而这个时候,凌弈轩一行人马已由密道出了城,石破天勒马跟在后面,自豪道:“以为只有他懂迷幻术啊,要知道我的功力可是这妖道的数倍,他喊我一声师爷爷还抬举了他。”

凌弈轩将马跃进回白湖的小道,俊脸严肃:“切莫耽搁时辰,速速回府,救我骞儿!”

“好!”石破天知他心情急切,知趣闭了嘴,扬鞭策马,跟在霍廷鹤后面。

两个时辰后,石破天入了他府邸,给孩子身止插满银针,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说道:“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坏死了,即便是我师兄妙千龄在此,也没有办法将他从阎王那救回来。不过呢,我可以将他的尸体带回去研究,让他永远不腐。”

凌弈轩站在旁边,俊容微微动了动,覆盖一层淡淡的悲伤,深若幽潭的眸子却犀利起来,“既然死了,就让他入土安息吧。生老病死,最终化为一捧黄土,这是每个人的宿命。”

“那老夫抽点他的血液拿去研究。”石破天又提出条件。

凌弈轩剑眉不悦一勾:“难怪世人都叫你鬼医,鬼医,与阎王打交道的医者,从不让逝者安息。”

“哈,睿宗王抬举老夫了!”石破天哈哈一笑,将他那些不知是医人还是医尸的玩意儿收进布袋里,坐到一边喝茶,“不取这个的血液也行,老夫去取那个小一点的,反正你们都是父子,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液。”

“敢问鬼医兄为何一定要这父子血?”霍廷鹤忍不住出声问道,着实为他的行径感到好奇。

石破天悠哉呷一口茶,随即杯盖一掀,将茶水全部倒进旁边的花盆。再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两颗蚕茧般的东西进茶杯里,“这是金蚕子,需要用父子浇灌它们,让它们脱茧后成为一对父子。这样等老夫收了徒儿后,就能一人带一个出去寻尸了,我带父亲那个,徒儿带儿子那个,不必担心它们会闹不合。”

凌弈轩和霍廷鹤听得剑眉一皱,简直哭笑不得,霍廷鹤道:“那如何知道这对金蚕子是父子?”别看这石破天与霍廷鹤差不多年岁,一身道袍,一支拂尘,颇是仙风道骨,但其行事作风又似顽童,半癫半痴。

“待睿宗王父子滴下父子血,你们就知道了!”石破天神秘道,看向凌弈轩:“只需一滴血,我这金蚕子就能复活,成为我的守护神。”

凌弈轩沉静看着他,薄唇轻启:“本王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是,你不能收我的綦儿为徒。”

“你那小儿子生性顽劣,我有办法教育他。”石破天盖上杯盖站起身,老脸上又恢复一片精明,“睿宗王你尽可放心好了,我只带他到十八岁,待他弱冠,便送回你们身边。而且我用你们父子血冲破金蚕子的蚕衣,日后它们就似他的父王和哥哥一样守望护他,让他不受一点伤害。”

“不一定要到十八岁。”凌弈轩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在脑海快速寻思一番,决定应允下来:“只要轻雪想要回儿子,石破天你就得将綦儿还给她。而且你不能将綦儿教导得是非不分,手段毒辣。”

“我是什么样,徒儿就是什么样。再说了,你那小儿子现在的心肠可是比我毒辣……”石破天嘀咕着,又从布袋里掏出他的细针,走到骞儿身边汲取了一点血,滴在那蚕茧上,“等一会,父亲飞到哪,儿子就飞到哪。”

说着,又取了凌弈轩一滴血滴在另一金蚕子上。霎时,只见那两滴血迅速溶进那茧子里,茧子裂开一条缝,两只带着金光的金蛾破茧而出。

那万丈金光,竟可以将整个大殿照得通亮。

只是,那两只金蛾并没有如石破天说的那样子随父行,而是在用触角碰头后,那大一点的金蛾竟是将小点的吞进肚子。

石破天一下子被吓懵了:“怎么会这样?惊得嘴巴都快合不上,忙将那大金蛾用指尖撩起,放入竹筒中,盖上。

凌弈轩墨眸一拧,更是不可思议:“你骗本王?”

“我右要骗你,犯得着用我二十年的心血来做代价吗?”石破天这时已恨不得想杀人,几步走到骞儿床边,抓起孩子的手臂,“这两颗金蚕玉衣是我花五十年时间炼制成的仙蛾,放在山巅照沐日月精华,积聚天地灵气,能煞住邪气,守望护主人,却……睿宗王,你才骗了我,这个分明不是你儿子,所以才让大仙蛾食了小仙蛾!”

“鬼医兄,你不要乱说话!”

“是不是我乱说话,你们滴血认亲就知道了!”石破天气得一把掀掉殿内的桌椅,紧张兮兮拽着那竹筒从窗子跃了出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待他疯颠颠跃出去,霍廷鹤走到凌弈轩身边:“老夫看这石破天不像在说谎。”随即让丫鬟端来一碗清水,放平,“王爷,试试吧。若鬼医话中有假,便不能将綦儿托付于他。”

凌弈轩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入碗里。

而后待霍廷鹤将骞儿的血滴入碗内后,他脸色大变。他的那滴血安安静静躺在碗底,独立站着,不能溶进骞儿的那滴血。

“王爷。”霍廷鹤也看到了,一声叹息,脸色不比凌弈轩舒展。

七日后,鬼医石破天过来接綦儿,轻雪要求送孩子一程。

因龙尊边界的南诏戈壁滩有奇花异草,鬼医决定去那边暂住几年,一去不回。她想到南诏毗邻乌氏,乌氏有綦儿舅舅淮阳王,外公左鹰王,所以想在进宫前去拜访一趟,让他们照顾綦儿。

鬼医答应了,不过没有时间等他们,而是径自去了南诏,说在那等她将孩子送过去。

翩若见此,劝她别去了,说是鬼医将綦儿也教成个整日与尸体打交道的怪人,爹不亲娘不认,反倒更不好。

她的内心松动过,但每每看到孩子生疏,微带敌意的脸,她的决心就回来了。慕曦对孩子的毒害,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不是三言两语、母子相认,就可以抹除掉的。

所以,她必须将孩子送到慕曦找不到的地方,暂且淡去他对慕曦的依赖,再接回来。

“轻雪,我们出白湖城了。”翩若坐在马车上,一直兴致高昂,一会逗两个小家伙玩,一会看外面的风景,心情似乎出奇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