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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樽幽月(34)

龙白月闻言加快动作,她钻出洞就立刻回身拽紫眠,小婢女也帮她将紫眠往外搬。远远的已经可以听见家丁的叫骂声传来:“别让他们跑了!”

“快点。”龙白月急得满头冷汗,手也开始发抖,但仍紧紧的拽了紫眠的中衣不放,豁了命的将他往外扯。两人拽头送脚的,终于将紫眠搬出了宰相府。龙白月刚吁了口气,却发现追赶的家丁已经近在咫尺,小婢女却还在围墙那头。

“你也快出来啊,”龙白月急喊,“你帮了我们,宰相知道了你活不了的。”

“我知道,”墙那头小婢女泪流满面,“来不及了,姐姐,你快带大人走吧。”

“不行。”龙白月慌了,伸手要去拽她,却被她推开。

“姐姐,我对不起大人……”小婢女探着头,望向狗洞外昏迷的紫眠,拖着哭腔嘶喊,“紫眠大人,谢谢你瘟疫里救我爹娘。我不该,我不该受管家指使……”

她的话还没说完,赶来的家丁就一脚将她踩倒在地。她拼了最后的力气用身子堵着洞口,绝望的对着洞外叫喊:“快走啊——”

墙上的狗洞在这时突然消失,小婢女痛苦的嘶喊也在墙那头戛然而止。

“该死的!”龙白月捶着墙。她泪流满面的转过脸来,就看见喧闹的街道因为她和紫眠的突兀出现而变的鸦雀无声。路人正纷纷吃惊的看着他们。

面对瞠目结舌的众人,她慌乱不知所措:“我,我们……”

宰相的爪牙很快就会追过来,街上众目睽睽,她该怎样带着昏迷的紫眠逃走?

当宰相府的家丁换了便衣赶来时,龙白月和紫眠早就不见了。他们纳闷的环视四周,百姓照常做着自己的营生,街道上熙熙攘攘,一切如常。

“刚刚这里有两个人的吧?”他们拦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问道。

“两个人?这里到处都是人。”小贩斜睨他们一眼,“糖葫芦,糖葫芦要不要?”

“少装糊涂,两个人,一个女的,还有一个男的受了伤。有没有看见?”

“没有。”

小贩的干脆利落令家丁们气急败坏:“怎么没有,墙根这里明明还有血迹!”

这时候一个面白如纸的算卦先生飘然而至,撕心裂肺的猛咳了一阵,靠着墙根哇的吐了一大口血:“恩恩,肺痨还没好……”

他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复又飘走,原地留下的一大滩血吓的众人都不敢靠近。

看的出来整条街的人都不合作,家丁不敢惹众怒,只得一边派人追赶,一边细心的沿路搜查。

龙白月此刻正扶着紫眠躲在轿子里,她拨开轿帘一角,对轿夫感激不尽:“谢谢诸位大哥相救。”

“没事儿,紫眠大人瘟疫时救了我一家老小呢。”一个轿夫憨厚的笑着。

“这轿子太显眼了,万一一会儿有人追上来……”龙白月很是担心,哪有人逃亡的时候坐轿子的。

“没事儿。”

宰相府的家丁远远的看见一顶轿子,慌忙大声呵斥着要轿子停下。他们飞速跑到轿子跟前,掀起帘子一看,轿子里却空无一人。

“这轿子刚刚没载人?”家丁摸摸轿里的木凳,尚有余温。

“载了,这不刚下轿子么。”轿夫笑着掂掂手里的铜钱,给家丁看。

“载了什么人,为什么凳子下会有血迹?”家丁们觑见端倪,围住轿夫逼问。

“这……”轿夫也答不上来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户人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胖胖的妇人臭着一张脸走出来,她挤开众人,进轿子打量一下,回身怒骂:“夭寿!老娘不就是月信来了坐轿子么,进门换条裙子的工夫你们就嚷嚷起来了,嚷嚷什么!”

所有人全部傻掉,张口结舌的看那妇人伸出一只大脚将血迹蹭掉。

“你……”面对这样泼辣的母大虫,家丁想置疑一下都没胆子了。

“一个个毛还没长全呢,趁早回家吃奶去!”胖妇人叉腰怒吼一声,又挤开众人,摇摇摆摆的进屋,嘭的一声关上木门。

轿夫苦笑着朝家丁们耸耸肩,抬起轿子从容离开。家丁们尴尬的回过神,骂骂咧咧的又往前追赶。

那胖妇人一关木门,转身时脸上就换了笑容:“那帮人走啦。”

龙白月抱着紫眠正两腿发软的坐在地上,闻言吁了口气:“好险。”

“姑娘,耽搁不得,快跟我来。”胖妇人帮龙白月扶起紫眠,她虎背熊腰,毫不费劲的将一个大男人扛起来就走,龙白月只能提心吊胆的在一旁跟护着。

三个人穿过院落来到后门,出了后门就是一条逼仄的小巷,他们贴着小巷走到另一户人家的后门口,胖妇人敲敲紧闭的木门:“李二家的,快开门。”

木门打开,李二家的露出脸来,是一个胆怯瘦弱的小媳妇:“张大婶?”

“紫眠大人有难,从你家借个道。”

小媳妇明白了张大婶的意思,立刻开门将三人让进来。她一改往日的怯手怯脚,伶俐的一路小跑,打开前门到隔壁王木匠家帮忙张罗。

就这样自动自发的,半个城的百姓打开门户,为紫眠和龙白月开了一条近路。送紫眠回府途中换了几次人手,靠着街坊邻里的力量,回府路程比从街道走缩短了近三分之一。当褚铁匠背着紫眠到达紫府门口的时候,他们竟然赶在了宰相府追兵的前面。

“谢谢,谢谢。”一路上龙白月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句谢谢了。她一身臭汗,满脸的泪水混着灰尘,狼狈不堪,早没了花魁该有的样子,但她灼灼的目光比往日的烟视媚行更显得光辉动人,叫憨厚的铁匠羞赧的红了脸。

“快别这么说,”铁匠放下紫眠,拍拍门,“我还得赶回去,姑娘,替我谢谢紫眠大人,我娘天天都到大人门口来上香呢,嘿嘿……”

龙白月勉强笑了一下,感动、恐惧和疲倦让她有点虚脱。一直在府里枯等的明窗尘早一路飞跑过来开门,当他看见狼狈的龙白月和不省人事的师父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快,快回船上,有人要杀我们。”仿佛久违的亲切感让龙白月又掉下泪来,她结结巴巴的哭腔像在对明窗尘诉苦。

明窗尘立刻背了紫眠往船上跑,龙白月在后面蹒跚着跟上。她老早就跑不动了,现在终于将紫眠交到窗尘手里,她好象任务达成一样,没了斗志,就光觉得身体沉重。

“大人还有救么?”上船后,龙白月瘫倒在甲板上看窗尘忙进忙出,忍不住在一边虚弱的发问。

“怎么会没救。”明窗尘竟然还抽空给龙白月倒了杯凉茶。

龙白月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将凉茶一气灌下肚子,好象有了些力气,就爬起来进船舱看紫眠。

紫眠躺在榻上依旧昏迷着,明窗尘在一边的药柜里乱翻。

“太一金丹!”翻了半天明窗尘终于找到了丹药,松了口气欢天喜地的跑到紫眠身边坐下,“吃半颗还是吃一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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