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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朝云(160)+番外

萧洪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别啊,这事大人不帮我,谁能帮我?”

郑注笑他:“国舅最大的靠山,难道不该是圣上?”

“大人别奚落我了。这种事,我哪敢让圣上知道?”萧洪哀叹。

郑注见他真急了,终于收起笑意,认真道:“虽然这事下官不便出面,但有一个人,倒是真可以帮一帮国舅。”

“谁?”萧洪满怀希冀地问。

“李训。”郑注口中的李训,正是改名后的李仲言,“圣上如今有多器重他,想来国舅也知道。”

“知道是知道……”萧洪咕哝着,面露难色,“只是我与李训并不熟,贸然求上门去,只怕不合适吧?”

“这有何难?”郑注狡黠的眼睛径直盯着萧洪,笑道,“若国舅愿意,下官可以替国舅牵个线。”

李训如今是天子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萧洪正愁没机会深交,郑注答应牵线,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于是一群狐朋狗党,很快便凑到一起,李训与萧洪更是一见如故,十分投缘。

某日宴上,在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之际,萧洪便把自己遇到的难事向李训说了说,李训一听,气得双目圆瞪,拍桌怒道:“岂有此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今欠钱的死了,岂有把这笔账转嫁给国舅的道理!左军那帮混账东西,简直欺人太甚!”

萧洪听了心中暗喜,面上却唯唯诺诺,低声道:“但求大人做主。”

李训张开了嘴,尚未答复,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侍儿的通报声:“大人,大郎来了。”

李训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萧洪正不明所以,就听李训回道:“知道了,领他去西厢花厅,让他等着。”

门外的侍儿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萧洪偷偷观察着李训的脸色,心想刚刚侍儿唤来人“大郎”,可见李训与那人关系匪浅,但瞧他这副阴沉沉的脸色,只怕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暗自猜测间,却听李训主动开了口:“惭愧,让国舅见笑了。”

“哪里哪里,”萧洪连忙给李训斟了一杯酒,化解堂中略微尴尬的气氛,又试探着问,“刚刚来的那位是?”

“是我大哥,李仲京。”李训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我如今虽蒙天子垂青,得了一官半职,但凡是明白人,都知道我一心报效天子,不敢有半点私心,何况朝堂上下,成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就等着我行差踏错,好趁机落井下石。可就是有不明白的糊涂人,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平步青云。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是不假,可鸡犬若是容易得道,那早就不是鸡犬了。就说我那不成器的兄长,天天上门来缠着我,怨我不顾念亲情,不肯提携他,却哪里知道我在朝堂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苦处……”

李训耗费口舌说了那么多,再不接茬,萧洪可就是个十足的蠢蛋了。

“大人天纵英才,兄长的能力必定也是好的,迟早会有远大前程,大人何必为此事伤神,”萧洪顺着李训的话头,谄媚地笑道,“若是大人的兄长实在着急,如今我那府里,倒是还缺一个幕僚,兄长不妨先做着,等将来时机成熟,再另择良枝,也未为不可。”

“咳,就他,能去国舅那里,已经是他天大的造化了。”

萧洪看着李训眉眼舒展,心知自己这一招是用对了,心头一阵暗喜。他出身市井,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却深谙等价交换的道理,自己替李训解决了兄长的前程,就不怕他在左军债主的事上不管自己了。

果然,就听李训道:“左军那里,国舅不必担心,那帮人若是敢找国舅的麻烦,就等于是找我的麻烦!”

萧洪得了他这句话,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却说李训一向嫌弃自己不学无术的兄长,是以迟迟不肯授他一官半职,如今萧洪主动接下烂摊子,他心里畅快,隔日见到郑注,便难得嘴下留情:“国舅虽粗鄙不堪,倒还算懂人眼色。”

郑注莞尔一笑,勾着李训的肩,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国舅这件事,我倒觉得可以做做文章。”

第171章 务必要绊住她

李训听郑注这么说,眼神顿时一变:“你的意思是……”

“若不动摇一下左军的根基,仇士良想顺利上位,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郑注唇角勾起一丝笑,“你我合力将仇士良抬上去,顺便给左军换换血,多安插些自己人,将来对付王守澄的时候,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有道理。”李训就像苍蝇嗅到了荤腥,也跟着兴奋起来,“圣上如此痛恨阉党,若是知道军中放贷的事,一定会拿左军那几个头目问罪,只是到时候……国舅受贿的事,我们可得帮着遮掩一下。”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郑注斜睨他一眼,笑着揶揄,“耽误不了你兄长的前程。”

李训摸了一下鼻子,赧然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是你没存心瞒我。”郑注笑道。

李训立刻正色道:“我一路有幸蒙郑兄提携,才有今天,若对你还存私心,我成什么人了?”

“嗯,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无需多言,”郑注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训的背,“这朝堂之上,只有你我才是兄弟同心,至于其他人么,呵呵……”

他冷笑了两声,叹道:“人人都攻讦我是附庸阉党的佞臣,我迟早会让他们知道,我对圣上的一片赤胆忠心。”

“朝堂上那帮庸人,有眼无珠,对圣上也只有嘴皮子上的忠心,”李训愤愤道,“而我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一心为圣上尽忠,倒成了罪人!我们有什么罪?不就是靠王守澄举荐起家么?结果连弃暗投明,效忠圣上,都被他们说成了见风转舵,奴颜媚骨!”

“夏虫不可语冰,只要圣上能信任我们,又何必在乎那一点毁誉?”郑注云淡风轻地笑笑,亲热地握住李训的手,“你我一同辅佐圣上,除阉党、收河湟、清藩镇,将来名留青史,功彪千秋,才是正途。”

“郑兄此言极是!”李训两眼发亮,仿佛真看到了郑注给自己描绘的美好图景,激动地附和,“我这人没多少雄才伟略,但认准了一个人就绝不会有二心,往后我就一心一意跟着郑兄走了。”……时值暮春,正是轻絮漫绿水,牡丹动京城的明媚光景。

午后,晁灵云本想带着瑶儿去教坊找宝珞解闷,却被温儿黏住。

晁灵云只好把温儿抱上榻,拿玩具哄他玩,瞧着儿子因为困倦直往下耷拉的眼皮,笑着问乳母:“这时候温儿不是一向要小睡吗?为何这两日如此反常?”

乳母在一旁笑道:“郎君这是依恋母亲,才会这样粘人。小孩子嘛,见父母生了弟弟妹妹,心里不安,都会这样。”

“原来如此,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体会过这样的心情。”晁灵云一边笑着,一边把儿子抱上床,摘了他身上挂的金锁,哄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