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佑安想了想,点头,看着金竹,“这样也好。只是,灿灿,你身边不能只带林叔和银子吧。”
“人多反而遭人注意呢。放心,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金竹说着,看向金佑安,突兀一笑,“佑安,可能我们就要两三年不见了。”
——也或许是再也不见……如果他挺不过去的话……
金佑安沉默的看着金竹,垂落一旁的手慢慢的攥紧,两三年不见啊。
“要是我们再见的时候,你可别装作不认识我哦。”金竹笑嘻嘻的继续说着。
金佑安一愣,随即眉眼温和了下来,“胡说什么。”
“对了,这几年,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还有奉老,你别只顾着做事,要注意身边人,嗯,……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就早点定下来,有人陪着你,你的日子也才有滋有味嘛。”金竹碎碎念着。
金佑安微微皱眉,本想打断金竹的话,什么叫遇到喜欢的姑娘,他下意识里就不想金竹误会,他从来都没有喜欢的姑娘,将来也不会有。
但是,看着金竹碎碎念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所有的担忧都说出来一样,金佑安就默默的吞回了到嘴边的话。
然后碎碎念的话语直到天色泛白,金佑安看着躺椅上的金竹,这人碎碎念了一个晚上,终于一个时辰前睡着了啊。
林叔悄然上前,看了看躺椅上的金竹,低声请示,“六郎君,大娘子派人来请了,时辰已到了。”
金佑安点头,低声说着,“别叫醒灿灿,他刚睡没有多久。”
林叔犹豫了一下,慢慢点头。即便他不叫,三郎君也是不可能睡久的。
当金佑安转身离开青书苑后,林叔转头看向躺椅,躺椅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正看着金佑安的背影。
“郎君?”
“林叔,去拿我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我们去祖祠那里等。”
“是。”
*****
按照仪式规程,金佑安今日要先拜谢金家先祖,然后再行弱冠礼,之后,再入唐家族谱。
白鹿山书院的宋鸿儒,明芳老师,以及潍城的州令韩布衣做见礼的宾客。
因着金家是金宝兰掌家,今日,金宝兰主持拜谢仪式,薛家的薛正峰也是见礼的宾客之一。
恭敬三拜之后,唐敬奉慢步进入金家祖祠。
曾经在金陵见过唐敬奉的宋鸿儒,明芳老师,以及韩布衣,先是震惊,随即难以置信,之后,面面相觑,似乎甚是为难,甚是犹豫——这人,难道就是……那人???
“诸位安好。”唐敬奉慢悠悠的拱手,“老夫唐奉,乡野粗人一个,各位海涵海涵。”
“哈哈哈!老先生说笑了。老先生请坐!”最先反应过来的韩布衣打着哈哈,赶紧上前,请唐敬奉坐下。
随后是明芳老师,微笑上前,恭敬见礼,“老先生有礼了。”
最后的宋鸿儒神色复杂的看着唐敬奉,见唐敬奉对他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齿,不由长叹一声,拱手为礼,不再说话。
站在外头的薛正峰悄悄对金宝兰嘀咕,“这可就厉害了啊。睁眼说瞎话呢这!”
金宝兰只是微笑,低声说着,“这样是最好的。”
随后的仪式平静而严肃,然后慢慢的结束了。
头带蓝色玉冠的金佑安在见礼过后,和众人寒暄一番后,就匆匆离开了。
“灿灿醒了?”金佑安说着,微微皱眉,他要在入夜后才会随祖父离开潍城。本想着下午再和灿灿好好说话的。但是刚刚祖父的言语暗示,情况有变,他必须马上离开了。
金陵那边派来的人就要到了。
“三郎君已经醒了,正在后院等着主子。”阿七匆匆说着。
金佑安踏入后院,就见背对着他的金竹,一身青白色的袍服,头上发冠是碧绿的竹冠,有些瘦弱,但身形修长,转身过来看见他的时候,扬起的笑容绚烂,眉眼洒脱。
“灿灿!”金佑安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拧眉一边低声说着,“我得提前走了,情况有变。”
“嗯,我知道,所以赶紧的给你送东西来了。”金竹说着,接过林叔恭敬双手呈递过来的盒子,“来,拿着!”
金佑安接过,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我个人的所有的财产,就放你那里啦,我之前不是有给你我的印章吗?你拿着我的印章,去我名下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调动银两和需要的东西。”金竹笑眯眯的说着。
金佑安一呆。灿灿名下的所有东西??
金竹又拍了拍盒子,一脸感慨,“你要努力哦。别辜负了我给你的这些东西。”
金佑安无奈,“灿灿,你之前已经给了很多了。”
“没事,钱财嘛,有来有去才算是钱财!”金竹嘿嘿一笑。
然后又打开了箱子,厚厚叠叠的契约账册最上面是一张约书。
金佑安定睛一看,那是六年前他进入金家后签下的约书。
“现在你已经不是金佑安了。所以,这张也不用了。”金竹说着,拿出约书,慢慢的折叠,然后在身后银子递过来的火折子上点燃。
金佑安看着,有些怔然,也有些不安,他看着金竹,低声说着,“不必烧掉。”
“那怎么行?”金竹说着,看着那约书慢慢的燃烧成了灰烬,嘴角慢慢的弯起,看向金佑安,“以后,你便是唐远之了。”
“也是唐佑安。”蓝白色袍服的眉眼俊美的少年,一脸清冷,黑色的眼眸却是沉淀的柔和。
金竹看着眼前的少年——唐远之,咧嘴一笑,拍了拍唐远之的手臂,“嗯,对,也是唐佑安。”
说罢,金竹后退了两步,扬手,“好了,去吧。加油!”
恰好此时唐七来急急的催促了。
唐远之深深的看了眼金竹,慢慢点头,后退两步,转身大步欲行。
忽然,身后金竹的声音响起,“唐远之!”
唐远之转身——
就见那青白色袍服的青年深深的躬身,拱手。
“愿君今日起行,从此坦途无忧。”
唐远之怔然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躬身,拱手,回礼,“君亦是。”
唐远之说罢,再次看了还在躬身拱手的金竹一眼,转身大步而行。
金竹慢慢的直起身,看着那蓝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
再见了,小孩。
第54章
连雨不知春去, 一晴方觉夏深。
又是一年艳阳月,金陵七月,夏日总是闷热。
金银馆中, 昔日冷清的门庭, 如今却是热闹得很。
如今金陵城中, 人人都知金银馆,那是一年只出七套头面的金银馆,一月只出七件首饰的地方, 若无提前预定,即便捧着千两黄金来,你也别想买到一颗珍珠。
此时金银馆中的热闹,却是因为这几日正是七套头面中, 两套头面出馆的日子, 前来的都是提前预定的世家管事们,当然, 其中也有趁此来看看能不能捞点别的东西, 比如说小荷包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