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盛烟之前所说的那样,规模宏大,热烈明亮,每一个元素都精准踩雷。
她甚至可以想象盛昌平发火的模样。
“这样子像什么话!”
他曾经就如此评价过一个浓妆艳抹的外企高管。
盛烟记得他勃然大怒的样子,把手上的茶杯都震了三震。
因为那个高管刚刚从他手里抢走一笔巨额订单。
发完图片,盛烟满意地收回手机,就听到警方对她说:“你也算当事人之一,跟我们一起去做下笔录吧。”
“可以。”盛烟说。
警方是个刚工作的小年轻,她问:“你家属联系方式呢?未成年人需要有责任人陪同。”
盛烟闻言眼睛一亮,却又很快抿下嘴角,自嘲:“他未必会接。”
“不管怎么说,先试试。”
盛烟报出一串号码,警方打电话过去,果然是秘书转接,表示盛总正在开会难以脱身,又让打盛昌平的私人电话,结果更糟,直接被挂断。
盛烟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冷笑。
“你带手机了吗?用你的手机联系试试?”
盛烟无所谓耸肩,拿出手机,发现盛昌平居然把她踢出了家族群,还在家族群里留言:“我管不了你了,盛家容不下你这个大明星,以后你遇到事都别来找我,别靠盛家。”
盛烟沉默一瞬,把手机反扣,摊手:“他关机了。”
两人家里都来不了人,最后以联系双双的班主任来协助调查而告终。
如此反复折腾,等两人做完笔录,已经晚上七八点了。
但从询问室出来时,盛烟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盛世的法律顾问,顾向南。
真稀奇。
盛昌平居然会派顾向南来。
顾律师正满脸堆笑同警方寒暄:“是,盛总一听秘书说明情况就让我立刻赶了过来……没有仇家,工地安全事故这事谁也不希望发生,但发生了意外也没办法,不过您放心,我们的工程也好,赔偿也罢,肯定都是按规章走的……谁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
他看到盛烟出来,连忙冲她打招呼:“小姐,盛总让我来接您回家。”
“他人呢?”盛烟问。
“盛总正在和Y国谈一个长期合作,实在走不开。”顾律师说话滴水不漏,“他听到秘书转达的消息后担心坏了,才让我立刻赶来。如果会议结束得早,盛总也会随后过来。”
可他上一秒还在把她踢出了群。
不得不说,盛烟有一瞬间动摇了。
盛烟强迫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在意,她露出得体的笑容:“是吗?那辛苦顾叔了。不过我这边事情已经结束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寝了。您转告一声,让他继续忙吧,不用为我特意跑一趟的。”
明明是他不愿意来,却偏偏要让下属和女儿把话递到嘴边,好替他找台阶下。
盛烟正要走,顾律师拦住她:“盛总让我来接您回家。他说您受惊了,让我接您回家好好休息。”
盛烟若有所思。
她沉默片刻,脸上重新堆起笑:“不用,被绑的又不是我,没什么惊好压的。”
盛烟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夏炎:“如果真要做慈善,不如给救我的人打钱。”
夏炎本来在一旁看戏,没想到突然天降金钱。
她有点错愕,却对上盛烟无声的嘴型:“拿着。”
于是又把话咽回去了。
反正她也无法对金钱说出拒绝。
反正她也的确打算狠狠敲诈盛烟一笔。
反正她也算见义勇为得到了赢得的奖励。
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似乎一拿,她们的关系就变得不再纯粹。
盛烟没想那么多,她突然想起最初遇到夏炎时她敲诈她的价,皮笑肉不笑:“顾律觉得盛昌平女儿这个身份值多少钱呢?”
顾律师骑虎难下:“当然应该好好报答,我会落实这件事的。”
盛烟眉眼弯弯,乖巧下藏着劲:“对了,还想请您帮我带句话,问问他脸疼不疼,如果疼的话可得回家好好让王阿姨熬碗败火汤。”
盛烟说完,懒得和顾律师继续纠缠,径直出了派出所门。
夏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发现门把上紧紧贴着盛烟推门留下的指印。
她好像,似乎,很生气。
没走两步,夏炎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迎面驶来,盛烟脚步顿时停住,站着不动了。
夏炎不懂车,但也能看得出来这车的光泽和线条都不太寻常,带着内敛的奢华感。
车在盛烟身边停下。
后车窗被摇下,露出后座一张与盛烟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上车。”
车门被弹开,盛昌平平静地注视着盛烟。
盛烟笔直地站在车门旁,僵持不动。
“你来做什么? ”
上一秒盛烟还在对顾律师礼貌客套,下一秒父女俩见面,彼此就只剩赤裸裸的紧绷和敌意。
盛昌平也不为所动,只是沉声重复着:“上车。回家。”
“回家?方便你拷问我吗?”
“你妈妈很担心你。”盛昌平沉声,补充说,“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骗子。
盛烟的心在冷笑。
“你不是说不管我吗?不是说让我别把盛家当依靠吗?”
盛昌平低声呵斥:“盛烟!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盛烟直勾勾盯着他,试图从他古板的脸上找出一个答案:“你真的是为我而来的吗? ”
盛昌平语气柔了些,语气里透着一丝真诚:“当然,你是我女儿。”
不愧是商人。
被问到这份上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时候盛烟都分不清自己打亲情牌是自己过于冷血还是有样学样。
盛烟气极反笑:“所以你为什么派顾律师来?”
她不给盛昌平说话的机会,一连串问话像机关枪似的:
“你的确在担心,但你担心的不是我。换言之,你担心的是那群混混手上拥有了真材实料的证据,足以让你惹上麻烦,让顾律师来是为了让他们重判闭嘴,接我回家是为了把我带回去了解全局,对吗?”
盛昌平没有说话。
盛烟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盛家工程真的有安全隐患,对吗?”
某种角度来讲,盛昌平是个非常合格的父亲。
他传统,古板,但因为他杀伐果断的性格得以让盛家版图再上一层楼。
虽然他不喜欢盛烟偏离大家闺秀的轨道,盛昌平却也认为联姻的棋子不能是个脑子空空如也的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