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你也有份?”夏炎手里转着吉他拨片,眼睛眯起来,笑意不达眼底。
盛烟哑然:“不。”
“哦。”夏炎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拿拨片怼手指,指腹尖酸地疼。
她明知故问:“张哲,那小子谁?你男朋友?”
盛烟顿了顿:“未婚夫。”
“哦~”夏炎把语调拖得长长的,“我记得他,你爸让你嫁的那个。”
盛烟没吭声。
“不反抗了?”夏炎嗤笑一声,“七夕特地和过去瞧不起的未婚夫来酒吧约会,学姐,多年不见,你变得好、浪、漫、啊。”
盛烟发现,夏炎七年不见,身手退没退步不知道,嘴巴倒是更毒了。
“夏炎,你好好说话行不行?”盛烟皱眉,沉声,“七年了,人是会变的。”
“Ok,是我不成熟,是我没长大,是我一门心思想组乐队玩摇滚气死那个重男轻女的迂腐老头子。”夏炎比了个手势,耸耸肩,阴阳怪气地嘲讽,“这就是你在国外争了七年的结果。”
她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把拨片戳向盛烟的锁骨,一字一顿:“盛烟,你真让我失望。”
没等拨片抵上胸口,盛烟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把它在空中夺走。
被戳中心事,她像只炸毛的猫:“夏炎,我今天刚回国,没惹你吧?至于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么?”
“那对不起咯。”夏炎从善如流道歉,毫无诚意。
不得不承认,她有种恶劣的报复快感。
盛烟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情绪,重新掌控话语权:“你要叙旧,我欢迎。但如果你句句离不开乐队的话,抱歉,恐怕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盛烟说着,起身准备离开:“今天已经很晚了,我明早还得去趟白滩,先走了。”
‘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跑了。’
夏炎脑里腾起一个念头。
‘她得给乐队一个交代。’
否则她七年的坚持就显得毫无意义。
盛烟耐着性子拉开门,发现门外依旧暴雨倾盆。
街上雨势滂沱,刚开门雨滴就飞溅到脚上,只一秒钟的功夫,她的裤腿就被打湿。
“你刚回国,有去处吗?”
夏炎幽灵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盛烟绷着脸:“不劳你费心。”
“去我家吧。”夏炎心里盘算着“交代”,冷不丁开口,“我把吉他还你。”
盛烟立即想到当初“借”她的那把吉他。
‘她还留着?’
盛烟按捺住心中的诧异,想着已经决定好不再纠缠,就干脆再利落一点。
她说:“吉他送你了,随你怎么处置。”
“是吗?”夏炎撑起伞,目不斜视闯入雨帘,“随你。你不带走我今晚就把它砸了。”
以夏炎的狠决,她真的做出来砸吉他这种疯事。
所以盛烟再三犹豫,还是跟了上去,默不作声跑在夏炎伞下。
“呵。”夏炎语气微讽。
“我拿了吉他就走。”盛烟沉声道。
夏炎刚上大学就在海大附近租了个单间。
起初她室友知道了直呼有钱人,但对于夏炎来说租房只是生活的必备开支。
她把何闻莺也接到身边来照顾了。
医院离海大太远,考虑到陪伴的治疗效果,医生建议夏炎把她带回家治疗,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如果病情恶化再送到医院也不迟。
所以夏炎干脆在海大附近租了个房子。
幸运的是海大是知名老校,旁边多的是一室一厅的老房子,如果不挑环境,多的是便宜房子。这里的房东大多上了年龄,不少跟着子女去新小区享福了,只留个老房子创收,看到夏炎一个人带着瘫痪的母亲不容易,还主动给夏炎少算了一百。
何闻莺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好时会坐着轮椅满屋子溜达,坏时就卧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去。
她本就身体受损,即便醒来也很难恢复,一年两年过去,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有天何闻莺突然从轮椅上栽下来,撞倒了脑袋,淤血扩大,又陷入昏迷。
夏炎这才明白当初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家里,身边总归是个熟悉的环境,也有利于病人情绪稳定。”
稳定地等死。
因为担心她妈随时会醒来,夏炎也没退租。那时她刚加入乐队,成员来来往往,经常会有认识的朋友来短租或借宿。再后来实习,保研,回过神来,夏炎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
一路暴雨倾盆,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夏炎的伞也不是双人伞,两人走着走着就情不自禁凑到了一起。
在第三次不小心碰到夏炎肩膀时,盛烟终于忍不住挑起话题,打破尴尬:“这么晚回去,不会打扰到阿姨吗?”
夏母住院太久,夏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盛烟连忙解释:“阿姨身体还好吗?”
夏炎恍然大悟:“她在医院,多谢挂念。”
“抱歉。”
夏炎神色淡然:“没事,迟早有这么一天。”
于是连安慰都显得像没话找话。
盛烟干脆闭上了嘴巴。
很快,夏炎带盛烟来到一栋老房子前。
为了方便推瘫痪在床的夏母出门遛弯,夏炎特地租的一楼,所以门前还有块小院子。院子里还特意种了许多花,起初是帮夏母解闷,后来也都留了下来。
推开门,夏炎“啪的”一下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顿时布满整个屋子。
屋子不大,墙上贴着音乐海报,角落被打扫得很干净,沙发旁堆着把电子琴和架子鼓,餐桌上甚至还有台老式唱片机。
沙发上整齐叠着一套床上用品,被子叠成的豆腐块上一把贝斯四平八稳摆在上面“封印”。
“贝斯和电子琴是朋友放这的。”夏炎看出了盛烟眼里的震惊,语气平淡,“这鼓是我的。”
“听说你现在是鼓手?”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盛烟居然从里面听出来一丝炫耀和小得意。
“吉他呢?”
盛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她在飞机上就没怎么休息,一路从病房折腾到酒吧又折腾到这里,盛烟不太想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夏炎翻旧账。
她现在只想拿了吉他快点离开。
“跟我来。”
夏炎径直带她进了房间。
卧室也保持着一贯的音乐元素,只不过窗边摆了张书桌,上面架着台电脑,架着两块显示屏,一块还是竖着的,显示屏正在休眠,露出一张贴纸logo,纯白机械键盘旁散着架眼镜,似乎经常戴。盛烟反应过来,夏炎大学读的好像是计算机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