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气预报,更不可能预知,所以,当那把寒光凛冽的剑指向我的身体时,我除了能还以一道悲天悯人的笑,还能怎么办?
悲的是这场无法预知的命运,悯的是我自己不自量力的人生。
天下间排名杀手榜第二位的叶无痕竟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这要是传到江湖,会不会笑煞众人?
他的剑峰没有从我的喉咙划过,却刺穿进我的右胸,血是火色的,像燃烧的火,而叶无痕他注定是飞蛾。
“杀了我,过了今晚,你将没有机会,也许我死了,她就能回来了,你不是想她能回来吗?”
我说得平静,仿佛那把锋利的剑插进的并不是我的身体一样。
确实,那确实不是我的身体,但为什么痛……我还是可以真真实实地感觉得到,一分半点也未曾少过。
叶无痕红着眼看我,薄唇颤抖,只是持剑的手却没有一点力道,卡在我的骨间,没有再推近半分。
“动手啊?你怎么了,你忘记你自己是个杀手了吗?你不杀人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杀死……”
我底气不足的吼声伴着我的泪水,一起冲出我的身体。
可叶无痕却仍然没有动。
正这时,房门被推开,江弱水回来了。
这般情景,我要是他,初见,也只能“啊——啊——”惨叫,紧接着,整间小院便像一杯水倒进了油锅,整个炸开了。
“是死是活你倒是给个痛快啊?”
像我这么急切的求死者,时空万物中能有几个,可惜叶无痕那个混蛋,竟不成全。
他陡然抽剑,我一口血喷出,眼瞳慢慢失去焦距,血的红伴着影的黑,不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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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你记得回来的路,却为何忘了人间的距离。
这岸的魂,莫问对岸的魂来自哪里?对岸的魂,莫问这岸的魂渡往何方。
去吧,相忘于黎明时分的奈何桥底。
佛啊,我很想说我从不过桥,我晕水,更不要说奈何桥底了,我都不敢去,又怎么去相忘啊!
可惜佛祖事情太多,我的话还未说出口,他却已经一脚把我蹶回我实在不想再回的浮世人间了。
我的眼睛才睁开,便见到江弱水默默流泪的样子,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在凉亭里顺从的点头,此等情动,必会让我感动万分的。
“这是哪里?”
既然已经醒了,就得面对事实,事实就是,这社会对我不太客气。
“啊——”
他惊喜地低叫,小脸凑近我,我却下意识地扭头,避开他的亲热。
我不是梅玖,我无法完成他答应他母亲的愿望,那我又何苦享受他给的回报呢!
我的举动令他的脸停留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尴尬着不知何去何从,眼眸里闪着一丝不解和淡淡的惊慌。
“这是哪里?”
我再问。
他慢慢收回俯下的脸,指了指我,我了然,我已经在昏迷时回了梅府了。
这倒很好理解,我梅玖在江府遇刺,江府举府皆惊,自是不敢欺瞒,定会遣人回梅府通知我家堂里的老妖婆子。
老妖婆子比谁都清楚我的尴尬身份绝不能有一点泄露,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接我回府,找最信任的医生给我查伤,那她现在……
“去告诉我祖母,说我已经醒了,没事了!”
老妖婆子现在一定忐忑不安地等着我醒过来的消息呢,谁知道发生的这次意外,又会带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混蛋事呢!
“啊!”
江弱水默默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一次回首望我,我狠心地装作没看见,把头扭向床里。
有些感情注定不会有美好的结局,既然我们已经清楚地预知到,那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想要求个过程呢!
我大江弱水十岁,早就应该明白老牛啃嫩草的活,不是谁都能啃得明白的,还是就此放弃吧!
门再次被推开时,一下子涌进来四五个人,都是熟面孔。
两个丫环扶着老妖婆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我从康正王朝第一次醒来时看到过的那个大夫。
这个大夫特别的奇怪,我每一次看到他,都是我重病奄奄时,而平时我根本就见不到他,不只是在梅府里见不到,就连“还生堂”里,我也从未碰到过。
“玖儿……你终于醒了,这三天三夜,……可急死我了……”
老妖婆子竟然老泪纵横,拉着我伸在锦被外的手,就是个哭。
这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她见了我之后,一定是狂风暴雨般的申斥呢!
今儿个这出又是哪一出戏的前奏呢?
还有我睡了三天三夜,我怎么一点没有感觉得到呢?还以为只是闭个眼、睁个眼,做个梦的屁大功夫呢。
“祖母莫要伤心落泪了,都怪孙儿不好,让您老忧心了!”
孝子贤孙的好名声,我还是得继续顶着的,不管喜欢不喜欢,我都得顶到底。
“玖儿,我们梅府向来与人为善,为什么最近几个月里,接二连三遇到此事,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要我这个白发人如何活下去,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祖父和父亲啊……”
我们两个这对手戏演的,不差毫厘,整个就是戈尔对小布什,难分上下。
“祖母,是孙儿不孝了!”
老妖婆子的戏还没有演够,我又怎么能搅了她的局,继续装吧!
“玖儿,昨日皇帝陛下已经下过圣旨,你南方治水之事,因身体受伤,可往后延拖半月,此等皇恩浩荡,乃是我们梅家之福啊!”